这些评价里戴着明显的有色眼镜,又因为空间相隔遥远、阶层差距明显,没有任何被反驳和被制裁的可能,所以什么五花八门的说法都显得有理也有底气。
他们好像很爱对陌生人报以恶意,做最严苛的批判,或许污名化旁人就能获得一些虚伪的优越感。
左寒每每听在耳朵里,都会下意识想起那个逼仄的午后,彼时他不算高贵的omega腺体还在,在姚琛泽不对劲的一瞬间他就被绝对的力量死死压制住无法动弹,浑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恐惧密密麻麻爬满每一根神经,继而叫他根本无法呼吸。
正常人都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吧,这种如蝼蚁见到巨象般绝对的恐惧。
现在的姚琛泽已然成年,力气更大,想必精神力也更强悍,易感期应该更具破坏力吧。
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管家绕过白色石柱走进门来,应该刚去大平层照应完琐事,又依照惯例公事公办问起左寒中午想吃什么。
“吃面吧。”从未主动点过菜的人今天竟然开了口,唐荐忠未免有些惊诧。
“我自己煮,行吗。”左寒问。
“这,先生还是别为难我了。”唐管家笑着躬身劝,显得左寒的要求极不合理。
等一碟搭配着黑松露的意面端上桌,左寒看着眼前色泽鲜丽、营养均衡的餐点,抿了抿嘴,用叉子不太熟练地卷起两根裹满奶黄色鲜汁的短面条,塞进嘴里。
孙小兰会在年底的这一天擀点珍贵的细面,做几个馒头备着,再给他单独盛一碗清汤寡水却格外好吃的软面条。
她会把薄薄的面片切得很长,好像这样她总吃不饱饭的儿子就可以健康长寿。
左寒又想,其实他自己厨艺很差,只会煮点飘绿叶的挂面吃,还是专业厨师做得更好。
胃口依旧不算好,又不想浪费粮食,磨磨蹭蹭吃了很久,奶油芝士已经凉了,浓厚的腻味从心口泛了上来。
下午无事可做,左寒依旧窝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从字正腔圆的午间新闻换到日日重复播放的宫斗剧,再看会儿画着精致妆容的明星们扮乞丐,谈恋爱。
又是一档无聊的访谈节目,刚想换台,摸在按键上的手指忽然一顿。
“一点契约精神也没有,说跑路就跑路,违约金也一分没赔,那种地方出来的人,难怪这么不讲道德。”
“斜府街是什么地方,五年前那件事谁不知道……”
迟钝和漫不经心一下被穿透了,左寒木着脸坐直了身子。
画面上的人脸部打着码,他还是从边角里认出了说话的那个人,吴斌。
也堪堪意识到,刚刚的那几句都是在说他。
左不过是吴斌看了那期报道,主动联系到了电视台。这人大意把他放跑了,估计被陈旭章臭骂了一顿。
担心他真的接受节目采访,把他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捅出去,吴斌索性主动找到首都的这家电视台,先给他泼一盆脏水。
合情合理。
“几年前那件震惊联盟的案件想必大家还有点印象吧,当时以薛海明为首的黑帮势力搜罗了一群穷苦地方出来的女性alpha和男性omega囚禁在斜府街,以满足部分人的性欲和猎奇心理。”
“当年这件事也算是联盟监管失责吧,自那以后,联盟就对这类群体设置了一些特殊保护。”
巩明坐在演播厅一副主持正义的模样,正缺节目素材就有人送上门来,他看起来情绪高昂,语调里带着点轻快。
“主持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同情这种人。**是个omega吗?他都没有腺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被人玩烂了。”吴斌的话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气急败坏。
他的名字难得被消了音。
然而有什么意义呢?
“和民宿那位老板娘不同,左先生这位曾经的老板似乎对他的评价不高。”
“其实我想这件事跟左先生坚持不回家,也不赡养瘫痪在床的父亲和重病的奶奶是一样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遇到问题他的第一选择是逃避。依照我和左先生短暂的几天相处来看,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不够勇敢,不够有担当。”
“而我们的交流被一位自称‘军政处要员’的alpha打断,我们节目组也不知道左先生现在在何处,可能寻求到了新的庇护。”巩明说得隐晦,笑得正经。
“在这里为了保护我们当事人,就不放一些左先生的照片了,也希望大家把目光从这些事上面,移到对体制和教育的深思上。”
素材被删光后还能找到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贫穷和性交易好像总是息息相关,阴暗的地方容易滋生细菌,其实对下一代,教育和生养一样重要,让我们转切一下镜头,听一听教育专家徐教授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