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笑着,笑得喘不过起来。
“我曾杀上五大上宗,他们说‘我们有什么错?你又不会死!’”他轻嗤一声,“是啊,我又不会死。于是我血洗了五大上宗,杀到最后他们开始求饶,一遍遍说着知道错了。”
“呵呵,世人都这般,火不烧到自己身上,不会感到疼。”
天际翻起鱼肚白,那道屏障在无相手上逐渐消融。
“祁玉泽,我消散后,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了。”
“不会,我家小朋友,我宠着。”祁玉泽道,“他不需要背负那么多。”
笑声骤然止住,无相转向他:“你明明什么都不在乎,何必如此。”
祁玉泽想了想道:“人活着,心中总得有一捧火,燃着照着温暖着,才好一步一步从青葱少年走到暮雪白头。”
至少,目前他还是个人。
静默片刻,无相忽然道:“祁玉泽,我可以叫你一声师尊吗?”
“不能。”祁玉泽回答的很干脆。
所有凄哀情绪一扫而空,无相恼怒道:“你别忘了今日还没过!”
祁玉泽不耐烦:“你爱叫就叫。”
这么一来,他反而叫不出口了,攥着手指生闷气。
旭日东升,临行渊的屏障彻底消失,却没有往日的凶险,所有的天雷、煞气全都被无相吸收了,崖底金光大盛,又被一层混沌之气阻隔在半道。无相目光中的凶戾之气也一并消散,凝望着初升的朝阳仿佛即将得到解脱。
祁玉泽见不得他这样,道:“诶,都要消散了,能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吗?”
“……不能!”
白鬼面具落在祁玉泽脚边,无相在彻底消散前都是怒气腾腾的。他不知道他背负的重任是什么,但这一刻,他守住了这方天地,起码百年内无相窟不会再出事。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拾起了面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迎着霞光,祁玉泽看向棠鲤:“不算早,从你给了我一个可以随时摘下来的镯子起。”
棠鲤“噗嗤”一乐。
想到摘下锁灵镯后那架势,祁玉泽暗叹这系统果然是个定时zha弹。
“棠鲤,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握住棠鲤的手,“答应我,不要成为无相。”
“来不及了,他是我的前世身,哪怕这一切都是他们欠我的,哪怕不是我动的手,此前种种都会算在我头上。”棠鲤摇摇头,“对了,前世身还夺舍了一个人,世人救不了我,我便只能自救,以后……”
“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祁玉泽将他拉入怀中,捧起他的脸重重吻下去,“天道没有不要你。”
棠鲤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不要做高高在上的神,不要离开我。
第二十八章
一月前,各大洲所有势力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封密函,密函上附着秘法,至少得是元婴修士才能打开。
大多数宗门都没当回事,只有少数人打开了。看到密函的第一时间,有人面色大变,有人当即焚毁密函,有人悄悄收起密函联络起了其他门派……
事出突然,根本没有给人商量出结果的时间,随后就开始接二连三出事。也有不重视这封不明来历密函的宗门当即扔了,密函被敌对之人拾去,没过多久就出现在闹市中,该宗门百年间所有恶行被曝光,密函中写的事无巨细,不给丝毫辩解的机会。
对凡俗之人来说,修道者做的再过他们也没有权利过问,可没两天,那宗门的修士穿着死囚服,浩浩荡荡跪了满街。他们头顶皆有一道法阵凝聚,且有一道声音不断说着他们各自所犯之事,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死活交由凡俗之人来定夺。只要有一个凡俗之人走到法阵之下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的命就保住了。有的修道者自觉高人一等,不屑向凡俗之人低三下四的求援,有的则是罪孽深重,威逼利诱使出各种手段丑态百出。
那一日,场面极其惨烈,也同时给各大势力敲响了警钟。
这是在杀鸡儆猴,如果还有宗门不按着密函中的要求做,或是不当回事的,那么他们也许就是下一个被当众处刑的。
在这样的威胁下,也就没多少门派能分出精力来应对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出现在哪杀人的东海极境。
但对人人唾弃的东海极境修士而言,他们也是苦不堪言,他们避世已久,一出来就被命令杀人。无论避世前后,他们都是以和为贵,别说动手杀人,就是连害人的念头都没有过。这下可真是所有人都把他们当魔头了,要不是还有三位散仙老祖坐镇,他们真怕所有门派联合起来将他们灭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很快就传来了无相已死的消息,东海极境当即派人捉拿棠鲤,一时大意让他在外边逍遥了那么多年,回来还有无相护着,这次怎么也要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