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泽都几乎分不清这是无相想让他看到的,还是因为自身这双眼睛。
祁玉泽方才抱他时,感觉他一直微微发着抖,这会儿平静了下来,闭着眼道:“师尊,龙血可以洗涤血脉,龙肉可以恢复伤势提升修为,若想重塑金丹也可以用我的内丹……”他稍退开些,睁眼看着他道,“可不可以不要挖我龙髓,真的很痛很痛……”
他说的很认真,好像所有付出都是理所应当。
随着寒意加重,那些飞掠般的刑罚慢了下来,祁玉泽感受到了疼,感同身受的疼,重新将他搂进怀里,“说什么傻话,别怕我,抱一会儿就好了,抱一会儿就不疼了。”
棠鲤无动于衷,声音轻轻的:“东海极境,没有牢房,这间是独属于我的。凡是对我好的,都会被关进来,只有杀了我,才能出去。”他抽出藏着的匕首,“若不动手,就会被反噬而死。”
“没有人能承受住反噬,越到后面越会失去理智,只剩本能,求生的本能。”他将匕首交到祁玉泽手上,握着他的手猛然捅向自己。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再难寸进一分,棠鲤抬眼注视着他:“你会死的。”
“但你能活,不是吗?”
“为什么啊?”
祁玉泽浑身的血液如同被冻结,又像有人一刀刀剐着他的骨头。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双手,夺过匕首远远甩了出去,哑声道:“棠鲤,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你的真心是假的?”
棠鲤不说话,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棠鲤经历过那么多世,随着记忆复苏,旁人是真心是假意他看的比谁都清楚。师尊对他是没所图,他却也从未见过他的真心。他就像是为了他而来,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随时丢下一切,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人世间没什么能留住他的。
“你想回东海极境,我不是没有阻止;你不想沐云迟死,我不是救下了他;你想我来此找你,我不是来了。”祁玉泽坐直了身子,气的肺疼,“事事顺着你,还是我的错了。”
说完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这次真不是装出来的,反噬让他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来,头疼得像要裂开,都管不住自己说了什么。
“你还要如何,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吗?”不知为何这时候竟想起先前有人谈起无相掏心的事,踉跄着站起身,“离开逢仙镇那日,若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想独自来东海极境?”
他又吐出口血来,扶着墙,语速却轻快了起来:“还有还有,整个东海极境都不知无相从哪来的,你那时成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究竟是怎么与无相认识的。”他眉眼间的痛苦之色消失不见,神智逐渐丧失,又一次将要摔倒时,他推开棠鲤的手,“不要你扶!”
棠鲤怔住了。
人性的丑陋,他什么样的没见过,唯独次次在他这出了岔子。
竟没半分恶念。
恶念、贪念、欲念,他通通都没有。
干净纯粹如琉璃。
无论落到何种境地,他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神。
盯着那双淡漠疏离的银色眼眸,棠鲤无声笑了,说是在笑,更像是在哭,偏偏没有眼泪落下。他心里一动,上前将他按在墙上,红着眼眶吻了下去。
“你来陪我。”
第二十七章
外头天光大亮,祁玉泽睁眼时,小蓝鸟在耳边叽叽喳喳。
“师祖师祖!你醒醒啊!再不醒外面的人就要闯进来了!”
眼见一团蓝色的东西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大有上来给他一巴掌看他醒没醒的架势,祁玉泽下意思抬掌将它挥走。
他起身却见自己仍在大殿中,竟是没有挪动过半分:“棠鲤呢?”
小蓝鸟在地上翻了好几圈,晕头转向地撞上了柱子,保持着头朝下的姿势道:“哪来的什么棠鲤,你昨日忽然不动了,怎么都叫不醒,就一直在这。我听闻北海有一种鲛人,靠声音就能迷惑人,也不对,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啊。”
祁玉泽没去理他逐渐发散的思维,就听他忽然问:“师祖,你嘴唇怎么破了?”
祁玉泽闻言微怔,下意识抿了抿唇。
嘶。
看来不见得都是假的。
在那地方待了没多久,他就有些浑浑噩噩,某些行为和言语简直不像他,但后面隐约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不确定地敲了敲系统:“昨……”
系统不等他开口直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什么都不知道。”
祁玉泽:“……”别说的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他扶额,我都在棠鲤面前说了什么啊。
“师祖,你想到什么了,脸怎么又红又白的?”
“……你怎么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