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枭看了清淮一眼,接过万魂戟,目光转而投向苍驳,盛气凌人地道:“后虚剑属于崇央之手,你给我,或者,我来夺。”
苍驳自是秉剑不让。
清淮翻手幻出龙篴,献宝似地奉上,“龙篴,我替隿儿找回了。”
少枭眼光一闪,面色不禁和柔几分,却伸手拒之,“有些东西,丢得太久,便不再需要了。”
清淮神色一瞬黯然,握着龙篴垂首自语:“隿儿不再需要了。”
少枭一手高扬,宛如触天摘星,千朵烂红似火的迦南霎时飞聚于顶,仿若一匹绣花锦缎。
迦南冉冉上升,碎石泥块纷纷砸落,竟将青玉田之顶如揭盖一般蓦地掀起,天光瞬间投下。
苍驳与九夭相视一眼,遂即飞身而出。
九夭来到凉月身旁,愧疚不已,“霜降,我有负所托,未寻到太微姑娘。”
凉月坐在花间,手抚赤云鞭,悲不自胜。
一千四百余年,二人几乎是朝夕相对,形影相随,未曾久别,早已如同根之生。
而今方觉,原来千年时光竟也如浮云朝露,瓦上清霜,往昔嗔喜尽在脑海里腾闹不休,凉月凄然一叹:“福浅命薄,乱世多蹇。”忽而泣不成声。
归尘子不知何时醒的,眼睛半睁开,用尽气力,一字一停地道:“天地中间,生老病死,物理常情。若贫道今朝死,师妹勿伤贫道之去,只当贫道已去登界游方,访仙问道。”
凉月闻言更生悲戚,泪眼婆娑地道:“你这臭道士,说话总是这般不中听。”
俄而,风起云布,日隐天昏。山上落土飞岩,煞气招招。
逢鸦山顶,迦南如火云盖下,一场恶战在即。
九夭仰望天色,俯身道:“霜降,我去去就回。”
凉月急忙伸手一探,触到九夭袍子,立马抓住,声色沉定地道:“一起回来。”
雷霆乍惊,少枭执万魂戟朝山下一划,一道深堑霍然横在正攀山而上的九夭身前,九夭立时展臂而起,欲腾身跨过,堑里却猛地燃起黑色火焰,弹指蹿起丈高,形成一堵火墙,当下将九夭逼退,阻其于深堑之后。
劲势一收,九夭眉尖立锁,“无根黑焰。”
清淮居高临下地望着九夭,半警告半威胁地道:“隿儿无心杀你,你当好自为之,别行以卵投石之事。”
苍驳衣摆剧烈飞动,似欲乘风而去,移眼看向九夭,眸中殷忧之色甚浓。
九夭朝苍驳微微颔首,旋即望向少枭,振声道:“你当如何寻他?”
“掀天揭地,无所不用其极。”话落,少枭扬手一招,悬空而遮的朵朵迦南迅即化作一簇簇无根黑焰。
见此一状,九夭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便举步前迈,无根黑焰又霍地蹿起,不予其任何逾越之机。
九夭一时五内如焚,奈何鞭长莫及,遂纵声喊道:“无根黑焰隔肉烧骨,苍兄小心莫要沾身。”
咄嗟之间,无根黑焰如流星坠下,少枭黑袍曳荡,阴云冥冥之下,煞如一团洇墨之雾,忽展双臂,腾身而起,宛似一只追猎神鹰,携揽风招月之势,倳戟攻向苍驳。
清淮傍观一旁,并无插手之意。
少枭煞气炽盛,夺势刁横,苍驳一壁躲避不断坠落的无根黑焰,一壁对抗少枭不留一丝喘息之隙的强攻,狠绷着一口气,半分也不敢懈。
蓦忽地,“嘣”地一声,响如天崩地坼,无根黑焰悬空一停,竟又冉冉上升,幻回迦南。
苍驳胸腹猛烈起伏,后虚剑紧握在手,殷血顺剑而流。
是时,风云翻涌,天降霜花。未几,青山白首,草花披素。
少枭又一扬手,正欲再战,却听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少枭,停手。”
诸人随声望去,但见一团灰影在云间蹦跳而来。
待灰影临近,诸人方看清其模样,羊耳狐嘴,竟是夸夸。
夸夸一来便直奔少枭而去,清淮全然不顾其有何来意,不由分说便是一掌,一道魔气瞬间击向夸夸。夸夸矫捷如豹,一力避开魔气,越过清淮,将一样由鹿皮包裹之物拿给少枭。
少枭斜睨一眼,却袖手不接,只问:“何物?”
夸夸道:“一件属于你的旧物。”
少枭一袭黑袍,又身萦煞气,偏偏一笑却如菩萨拈花,她道:“若是丢得太久,便不需要了,不必给我。”
见少枭无意取要,夸夸也不继续坚持,而是自行将鹿皮一层层剥开,取出一枚云雷纹苍璧,再次递上。
但见此物,少枭和清淮面色俱是一变,只不过,少枭是满脸憎恶,而清淮却是又惊又恼。
夸夸意味深长地瞥了清淮一眼,又对少枭道:“昨夜到现在,本神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苍璧从悲欢河捞出,你这丫头好歹拿去瞧上一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