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回以一笑,一只手伸向自己脑后,掐下一断系发红绳,将苍驳一头霜丝高高束起,凝视片刻,笑意忽深,“莫再惹我心疼了。”
苍驳用手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好。
第335章 少枭苏醒
血玉棺下沉不止,悬于其上的亡僖棺亦随之下移。
清淮身上剑伤如鳞,却浑无愈合之迹,身下血流成溪,拄着万魂戟,用尽全力奔向血玉棺,从棺中抱出一位身着玄袍的少女,动作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如拥珍宝,轻声唤道:“隿儿。”
清淮刚将少枭从血玉棺抱出,下一刻便被后虚剑自身后抵颈。
芒刃在侧,清淮却视若无睹,犹自行己之事,施己之为,将少枭平放在冰裂交错的青玉田上后,方徐徐起身。
清淮将万魂戟一擒,神色冷峻,直视苍驳,鸿声道:“战。”
此话一出,俄瞬之间,战气四飞。
方才那一战后,清淮而今之力大不如前已是不争之实,却明知战不可胜而战之。但是,若为身后那名黑袍少女,他宁肯拼死一战。
而在众人未觉之处,一条桂花枝正徐徐伸向血玉棺,抵棺之时,翛忽一下缠住离地空悬的亡僖棺。
待清淮察觉之时,亡僖棺已落入太微手里,太微以此要挟清淮:“用竹心花和罗刹火芽,换亡僖棺。”
清淮却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亡僖棺周身晶光乍然一盛,九夭霎时怛然失色,急声喊道:“太微,快丢下亡僖棺。”
然而,为时已晚,棺盖霍然自内冲开,一道劲气猛地击中太微眉心,白如糖霜的额上当即渗出一滴乌血,五指一松,亡僖棺瞬间离手,太微身子直直后倾,倒下之时,亡僖棺也“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太微,太微……”凉月一手曳着赤云鞭,一手向前探,一步一步偱声而往。因其躯身僵化,所以行动起来比寻常盲人更为艰难。
苍驳回首之时,九夭已如一片丹枫腾仚而起,一把搤住凉月玉腕,又如一面绯屏隔在其身前,轻声唤道:“霜降。”
正当凉月以为九夭是来相阻之时,却不虞他竟而一移,“太微就在前头,我引你去。”
而这时,棺中倏地飞出一珠灵光,清淮登时露欢颜,浑然忘却自己将始一战,声音一扫先时沉哑,清亮如铃:“隿儿。”
灵光徐徐飞向少枭,于其额间没入。
苍驳再不迟疑,立时扬剑起战,将清淮步步紧逼。
须臾,一阵摇晃,石泥俱落,暗室将塌,诸人站立不稳,九夭伸手往凉月肩上一抱,又舞袖将尚有一丝生气的归尘子拦腰一卷,看了眼已香魂离体的太微,心头无比窒闷,却又无从选择,身形一闪,先将二人带离暗室。
天气融融,淑景迟迟,逢鸦山上,遍山迦南益发艳丽。
凉月抓着九夭衣袖,急急煎煎地问他讨人:“九兄,太微呢,太微呢?”
九夭捧着凉月双腮,“霜降,你在此照料归尘子,我现在就回去救太微。”
凉月忙不迭点头,“好,好。”
暗室里,青玉田已崩如房上瓦状,少枭躺在一片碎玉之中。
清淮无心恋战,却又不肯交出竹心花和罗刹火芽,便只能继续与苍驳周旋。
九夭折返时,太微却已消失不见,九夭将暗室整个觅了一遍都不见其半分踪迹,只寻得一段芬芳的桂花枝。
忽然间,一道声音丝丝珑珑地响起。
初入耳时,宛如流进氤氤氲氲的天宫温泉之水。再一回思,却似瑶树琪花上的一片清霜。
只听那声音唤道:“崇央。”
九夭登时一怔,回身顾去,但见少枭正立于一片破败之间。
其冰肌如凝梨霜,一袭广袖玄袍蔽体,腰间银丝为带,足履翘头玄靴,头戴水晶银冠,流苏垂两鬓,赤玉坠眉心,浅黛娇蝉,朱唇榴齿,像极一朵生于雪山之巅的墨莲。
虽已料到会有此一朝,但眼下当真见其苏醒过来,九夭仍不由心麻。
清淮敌不过苍驳猛攻,却也无欲再战,竟自露破绽。待苍驳攻来,却又一敛,继而掠到苍驳后方,借势反扑,一举止战。
待看清执御后虚剑之人时,少枭黛眉微蹙,“不是崇央。”
“隿儿,你终于回来了。”清淮连忙拭去嘴角血迹,又摄襟整袂,梳理乱发,趋步疾往。
少枭并未理会清淮,而是伸手指着苍驳,一连三问:“你是何人?后虚剑为何在你手上?崇央何在?”
苍驳也未理会少枭之问,而是剑指清淮,意思不言而喻。
观视良久,九夭终于出声:“无人知其在何处。”
少枭俄而盛怒,“管他在何处,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将他寻出,亲手诛之。”
清淮立刻将万魂戟双手奉上,“碧落黄泉,我都在隿儿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