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爷迅即凑眼一看,二人表情瞬间一垮。
县令又着急忙慌地扯开荷包口,覆手一倾,“当当嗒嗒”倒出七八粒碎银子并两粒圆润珍珠,扭头和谢师爷一对视,双双愁了眉。
苗老太太登时急眼,“必是这厮提前准备了一手,恶男毒女,同流合污。”
姬妦也不客气地回嘴道:“若依老太太之言,是否我也能说这封遗书是乃临摹苗员外字迹而写的?你说我说都无用,还是请大人定夺。”
苗老太太怒指姬妦,破口骂道:“毒妇。”
县令突地拍下醒木,“先将白问稹下狱,查明再审。”
苗老太太再也压不住脾气,对着县令便是暴呵:“白纸黑字,还要如何查?”
县令被当堂拂面,脸色顿时一变,强绷着表情,和声劝道:“老太太身子要紧,容本官先查。”
苗老太太方觉自己举止过于冲动,叹了一声:“老身急了心肠,无意冲撞大人。”
“苗员外一走,府中诸事都要倚仗老太太操持,一定保重身体,本官派人送您老回府歇着。”说完,县令立即朝谢师爷使了眼色,谢师爷会意,指了四个皂隶,道:“你们护送老太太回府。”
苗老太太明白不能急在这一时,于是就坡下驴,“老身多谢大人体恤。”跟着领一府人离去。
苗府人走后,白问稹的侍从才被允许放入衙内,几人围着被皂隶带上镣铐的白问稹,气得牙痒痒,但碍于衙门中人尚在,不便言说不利之辞,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马叔压低着声音道:“老奴稍后打点打点,苦小爷一晚。”
白问稹严厉交代:“切莫生事端,也切莫上苗家宅子寻麻烦。”
众侍从纷纷应是。
白问稹又对马叔叮嘱:“马叔你多费心,一定管着他们几个。”
马叔不迭点头,“小爷放心,有老奴在,不会让这些愣小子惹是生非。”
白问稹最后看向姬妦,“阿妦今日之情,我记在心中,来日待我脱身,必报此恩。马叔,替小爷照顾好姬姑娘,要是敢怠慢姬姑娘,小爷拿你是问。”
马叔战兢兢道:“老奴岂敢。”
姬妦道:“无恩无德,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牢狱不是寻常地方,你自己多加小心。”
意扰心烦的县令见几人磨蹭不去,连拍三下醒木,皂隶猛地一拽铐链,催促道:“别啰嗦,快走了。”
姬妦一把扶住险些被带倒的白问稹,“当心。”
白问稹借力站稳,腕上被粗硌的铐子划出一圈红痕,白问稹却浑不在意,对姬妦微微一笑,“谢阿妦。”
脾性较为急躁的一个侍从登时朝那名皂隶吼道:“你小心别伤着我家小爷。”
皂隶端着一副目中无人之态,张口就是一通挖苦:“下了狱都是囚犯,没什么小爷大爷,咱们县太爷才是大爷。”最后一句说的尤为大声,满堂皆闻。
侍从拳头一捏,赫然而怒,白问稹立马断喝道:“白霄,退下。”
被唤作白霄的侍从有些不服,“他对小爷不敬……”
“住口。”马叔横眉一吼,“还嫌不够乱,打更不看时候。”
白霄悻悻敛势,垂头不再言语。
皂隶又拽了铐链,白眼相看,“别婆婆妈妈了,因你们这案子,衙门里的兄弟连饭都没吃上一口,一整天净伺候你们了。”
白问稹被如此对待,旁边几双眼珠里都不禁烧出一把火来,马叔一眼瞪去,几人瞬时焰熄。
马叔右手摸上腰间荷包,折声道:“官爷莫气,许我们一个方便。”
皂隶乜斜着眼看了看,声若蚊呐地道:“好说。”又觑向白问稹,语气好了不少,“公子,走罢。”
白问稹缓拖着步子跟在皂隶身后朝外走去,临转角之时,回首一望,温眸之中竟满含留恋。
那一厢亦是盈盈笑动笼香靥,流眄之时,宛如碧泉入星眸,澹艳艳而窈窕。
白问稹前一刻刚入狱,马叔后一刻便开始打点衙门上下。
官家之事,姬妦帮衬不上,便在马叔的安排下,同白家一众侍从一并到距衙门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姬妦以疲累为由,一入客栈便匆匆步入房间。
房门甫一关上,香蒲妖即现身于前,张口便是一通嗔怪:“妦儿,怎可如此大胆,你实在胡闹。”
“蒲姑容我分说。”姬妦将香蒲妖推到桌前摁肩坐下,又殷勤地奉水奉茶。
香蒲妖声色俱厉地道:“今日不管你如何分说,都必须跟我回翠山。”
姬妦笑笑然,“今事一顺,我绝不再逗留片刻。”
“你忘记战神的嘱咐了?”香蒲妖犹然不为所动,宛如一位严师畏友。
一提及战神,姬妦当下危坐,“妦儿从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