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洞察出其中三分因由的九夭隐晦地挑破其中玄机:“灵魄在他身上的作用甚微,他体内有东西一直在压制灵魄,所以并未发挥太大的效能。”
凉月头也不抬地问:“到底是何物?”
九夭声沉沉道:“尚且不明。”
太微抬手化出一根花坠满条的丹桂枝,“先替苍公子疗伤。”
言讫,数朵丹桂离枝而去,染得此间香气盈盈,出乎意料的是,丹桂在碰到苍驳的前一瞬,突然被后虚剑荡出的剑气化成烟沙。
梅鹤仙人惊道:“怎么回事?”
“后虚剑在保护他,且让我一试。”九夭双手结印,一道和柔之气注入苍驳伤腿,当众人以为此法可行之时,后虚剑再次发力,猛地将九夭弹开,手印顿散,凉月面上紫绢亦被剑气拂落,飘飘扬扬扑入血中。
“九城主当心。”青扇公子打扇朝剑气之向一扇,阻断剑气后续之力。
苍驳凝定凉月,擒剑而指,目光携尽如刃敌意,仿佛凉月胆敢靠近一步,他必能将其诛于三尺青锋之下。
这一刹,凉月忽觉喉头好似被人死死扼住,逼得她不得不张口大喘气,抽抽噎噎地道:“他……终究是不再……信我了。”
梅鹤仙人语重心长地道:“小妖,仙人说句公道话,此事委实怨不得他,一连失去诸多至亲,若还能处之坦然,便也当不得有血有肉之人了。要真如此,你还会倾心于他吗?”
青扇公子不由赞叹:“苍公子至情至性,在苦难中浸淫多年,仍能保持一颗顽强的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而一直以来最是反对凉月和苍驳之结的太微见此也不由动容,“一对痴人。”
凉月搦玉沈叹:“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
青扇公子话题一转,“苍公子不歇气地从不知岛赶来姜山,是察觉了什么?同他大战一场的又是何人?会不会中虽就在此山中?”
“不会。”九夭笃定道:“雌雄依傍,现今雄者已吞日,月升之前都会与雌者于天际共候,吞月之前都不会及地。”
梅鹤仙人在原地徘徊三圈后,突然停下,“不是中虽,那会是谁?”
凉月脑中忽然闪过一幅画卷,只觉心波一荡,当下疾言道:“太微。”随即单手持墨竹横在嘴畔,言外深意尽在这一个吹笛的动作里。
太微立刻会意,一个转眼,龙篴已然擒在手中,蓄势待发。
梅鹤仙人双眼圆瞪,愕然道:“莫非是……他?”
一言刚了,一直安静卧在青扇公子怀中舔糖酥的灯笼绒毛突炸,须上的糖酥沫随之抖落,张口露出两颗尖牙,爪钩如芒刃出鞘般毕露,乖巧的绵羊霎时间变作一头猎隼,瞵伺青鸢湖。
四五双目光闻风而动,齐齐顾首,只见如镜的青鸢湖中,俄顷风云变幻,但天际却是一片黑寂,毫无波动。
九夭红袂一振,“搅水弄波,来者不善。”
众人皆面对青鸢湖,作备战状。
身后,苍驳借助后虚剑之力缓缓站起,朦胧摇曳的幽光下,仅凭一条腿依然能立如云中之松,昔日风貌不弛半分。
鸾双花星星点点飞在湖面上,配着水底风云,仿佛水中之景才是真实,除此之外都是幻象。
烟波浩渺,云水深处,一芥竹舟款款行来。
舟中有两方花裀,一人于垫上盘膝而坐。
此人一袭鸦青色广袖衫,头戴斗笠,宽檐得极低,看不清其容相,左肩上立有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仓庚,面前置一方小桌,桌上陈长脖细嘴酒壶一只,对面花裀上横枯花一朵,一只纤纤之手擎樽低酌。
此情此景,竟与媆媆笔下之画相去无几。
凉月厉声喝道:“空鬼。”
九夭亦是惊声一喝:“清淮。”
不及愣怔,随着不约而同的两声落下,灯笼冷不防趻踔而出,数人齐声大呼:“灯笼,快回来。”
却是迟了,圆滚滚的小绒球幻影一般在湖面上一路蜻蜓点水,很快窜上竹舟,一爪下去,空鬼头上斗笠瞬间裂成两半,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玉假面遮去其半面姿首,樱粉色的唇角飞出一抹狡戾。
灯笼此举犹如羊入虎口,眼见小家伙落入危境,岸上诸人立即反应,各施其法。
尽管诸人已是速疾如电,但空鬼还是快人一步,玉指在盏壁轻轻一弹,漾出几滴酒浆,洒在灯笼身上。
一息功夫,灯笼身上绒毛便如着火般烧成黑灰,皮肉也烫出几个溃口,疼地在舟上打滚乱叫,翻滚着身子试图跳入水中,却被空鬼施法挡回。
又气又急之下,诸人踏水奔往竹舟,猛攻空鬼。
但让人气愤的是,空鬼竟将所有的攻击一一纳下,并转至灯笼身上,逼得诸人不得不暂时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