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风刚歇,未及众人松口气,一场从天而降的浊浪汹涌打来,好似刚逃出笼的猛兽,肆无忌惮地到处乱闯,无惧无怕。很快,涨啮城郭,商阴城顿时泛滥成灾。
大水将商阴城泡了一气,百姓伤亡惨重,风傲军也折兵损将三千余人。
可是,还不等众人悲痛,一场急雪骤然降临,纷纷扬扬地落在刚发了大水的商阴城里。
明明是六月炎天,商阴城却好似提前半年入了腊月。一日之间,两季乍更,路上冻死骨无数。
铺天盖地的大雪又折去风傲军两千余人,不过短短半日,风傲军便由来时的三万人急遽缩减至两万五千人,而这剩下的两万五千人虽活了下来,但因接连遭遇难以招架的天变,早已显出疲态。
商阴城突然多难多灾,苍夬很快明白,这并非天罚,恐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且目的相当明确,就是冲风傲军而来。
于是,未免殃及无辜百姓,苍夬当机立断,决定率领剩下的两万五千余人急速撤出商阴城。
但事情远非苍夬想的那么简单,大军尚在赶往城门的路上,便被突然聚集的百姓拦下去路。
而这些犹自冰雪披身的百姓宛如丧了神智,失了魂识,木木呆呆地立在那里,两眼空洞,印堂无光,即使大军铁蹄高扬,剑拔弩张,堵在路上的百姓也丝毫无散开之意。
却是这时,敌军突然破城而入,将风傲军轻轻松松地围了一通。此时此刻的风傲军,犹如折翅之鹰,拔出刀剑就同敌军战成一团。
俄顷,刀光剑影,血流成溪,风傲军在杀敌的同时还要兼顾在刀阵剑幕中的无辜百姓,一心两分本就是兵家大忌,加之身疲体乏,素来勇猛非常的风傲军很快显了败象,而后节节败退。
随军征战的祝南境不幸战亡之时,失妻之痛很快便令苍夬分心,也就是这时,敌军主帅趁机将苍夬斩于剑下,一举夺下苍夬首级,从而攻下商阴。
整个风傲军,最终活下来不到一百人。
商阴之战,离秋国不仅惨失枭帅名将,还失去了一支彪猛无双的精锐。
攻下商阴的苗耒国军心大振,苍夬之死更助长其嚣张气焰,局面瞬间扭转,苗耒大军一鼓作气挥军南下,攻至琵琶城。
也是这时,南边宣国乘虚而入,挑起战端。
离秋国腹背受敌,数百年基业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倾颓而下,这个时候,年仅十三岁的苍驳带着一份详细战略站在皇帝面前,自请披甲挂帅。
那孩子当年仅仅才十三岁,而十三岁之前,他一直深养府中,甚少有人见其容相,便是其父朝中同僚,都不曾见过他一面。
那孩子简直是天生战神,深谙兵因敌而制胜之道,兵行诡道,算无遗策,杀伐决断,其一贯奉行欲胜当先谋之理,用兵神秘万变,波云诡谲,难以捉摸。
最后,苍驳不仅一力保住琵琶城,还一举夺回商阴,并势如破竹攻入苗耒国,取了苗耒国国主性命,逼苗耒国新国主弃甲投戈,在战史上书写下一段永垂不朽的传奇。
第181章
凉月若有所思地道:“当年的商阴之战,我也略有耳闻,而苍驳的英武,在未见他之前,便也听人说过,倒是家家户户都知晓他。”
媆媆觑向她,“小姑娘,你那未来夫君可不单单只是英武,你别看他白齿青眉,烟霞色相,在战场上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十足的魔头。”
凉月觉得媆媆之辞过于片面,想了想,随即严肃地论道:“战争,便意味着杀戮,刀剑无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苍驳别无选择。若换作是我,家仇国恨,我也会变成一个所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媆媆唇边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笑意,调侃道:“尚未过门就这般护起他来了?”
凉月隔着衣服摩挲着那枚聘礼,嘴角不由自主撩起浅笑,眼眸之中柔波荡漾,“他是我夫君,我自当护他。再者,即便他与我毫无干系,我也会这般说。铮铮男儿,保家卫国,何错之有?”
媆媆颔首道:“你倒是说对了。”
“居士,”凉月忽然不苟言笑地看着她,“苍驳杀了你的王兄,你恨他吗?”
“王兄是作茧自缚,那孩子,我有什么理由去恨他?如果没有他,这个天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王兄一心只想争夺权力,不会管天下人的死活。若两年前没有苍驳,那两年后也会有别人,自古作孽者,终不会得好下场。”媆媆在说此话时神色无比坦然,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之人。
“居士,你能这样想便好。”凉月稍稍捋了捋那整件事,而后问道:“商阴之战,你怀疑是空鬼所为?”
媆媆摇头,“不是怀疑,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