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厢,陶阿嬷也急匆匆去寻晋王妃,将塑玉居的事禀报晋王妃。晋王妃本侍弄花草,听了这话,怔忪间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才理好的一枝。
“哎呀!”
陶阿嬷心疼,晋王妃回神,淡淡瞥一眼,放了剪刀擦手:
“是为什么?”
“听说,是为了怀恩公府的白姑娘。今日世子爷叫霍缨去送礼,贺笺笺跟着去了,打扮的不伦不类,尽说些不登台面的话,还提了陷阱的事,说白姑娘与世子爷同困在陷阱里一日一夜,白姑娘还割血救世子……白姑娘发了大怒,这事就闹起来。如今白家还气着呢。”
晋王妃蹙眉,良久道:
“备些礼物,下个帖子,明日我亲自到怀恩公府一趟。”
“哎,是。”
*
陆晏走后,白崇怒气未曾消减,他勉强与袁珩知道:
“今日怕是不巧,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袁珩知点头,正要做辞,白崇又道:
“今日的事……”
“珩知知晓。这是累及性命的事,绝不会造口业之罪。”
白崇点头道谢,袁珩知看着远处眼圈红红的姑娘,对她的认知倒是又深了一些。等小厮搀扶他慢慢往外走的时候,就见两个婢女行色匆匆赶来。
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今日打听他的人。
不禁抿出轻笑。
看来昨夜的事,吓坏了这位白姑娘。
白崇转头,深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情绪,想要安抚妹妹,谁知妹妹却红着眼朝他笑:
“大哥不必担心,我没事。”
白崇张了张口,白知夏的懂事知礼让他越发心疼。
“这种事,遇上个糊涂的,真是无妄之灾。”
“我问心无愧,也不后悔,只是事情闹到如今,咱们与晋王府,还是不要再往来了。”
不后悔?若让她早重生几日,看着陆晏去死,一了百了。她又交代白崇:
“别与阿娘他们说,凭白生气。”
“好。”
白知夏笑了:
“一大清早急着赶回来,这都快午时了,大哥快去歇歇吧。”
她与白崇道别,见门口呆愣愣的茯苓豆蔻,便叫她们一同回去。豆蔻紧紧扶着白知夏,等出了白崇书房便急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什么事。”
确实没什么事,有事的是贺笺笺。虽然陆晏的反应让她意外,但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打听出来了么?”
豆蔻这才一脸唏嘘道:
“真是没想到,这位袁六公子,生在锦玉,却这样命途坎坷。”
她说了起来,白知夏听着,也不觉慢慢沉了脸色。
袁家子嗣艰难,不是生不出,而是养不活。袁珩知上头还有七.八个哥哥,可没一个养到三岁的,但姑娘却都无碍。袁老太太觉着是袁家气运出了岔子,等袁珩知出生,也是病恹恹的,袁老太太便与袁夫人商议,将袁珩知充作女儿来养,瞒天过海,躲过袁家绝嗣之灾。
此后虽病病灾灾的,可袁珩知到底是养大了。
为着保住他,自幼便不许他与人往来,除了贴身侍奉的和袁老太太及袁夫人,连他的姐姐们都不知他是个小爷。因他生的绝色,八九岁就开始有人求亲,袁家怎么会应,直到十二三岁上,与袁老太太去庙里礼佛,却偶然被人撞破身份。
自此流言四起,诸如断袖之癖、心思诡异、男儿身女儿心,甚至还有鬼怪降世这般的无稽之谈都传扬开来,盛京人人避他如蛇蝎,却又轻贱他,嘲笑他。
府中下人面上恭顺,可私下里也是同样。
盛京城里对于袁六姑娘这个称呼,都是打趣消遣,满怀恶意。
“是我唐突了。”
白知夏内疚。
她的一声袁六姑娘,还不知袁珩知心里怎样难过呢。
想他孤身长大,又处境尴尬,但最可怕的是,倘或在他成长过程中也从来没人告诉他是男儿的话……
单瞧他扎的耳洞,还像是佩戴多年耳坠子的模样,通身上下养的娇嫩,袁家人是真的娇养他,但或许对他而言,却并不是好事。
白知夏想袁珩知柔软的眉眼和目光,遭遇这些后还能如此,怎能不叫人佩服呢。
今日袁珩知来道谢,那么她也得致歉才是。
可感叹过后,白知夏也发了愁。
不是袁六姑娘,倒不好相交了。
可又认真想了想,哪怕真是袁六姑娘,她也与袁六姑娘交好,难道就真能求袁家相助,举荐白家入宫,向皇上自首并请求宽待么?
并不能。
毕竟这是件严重且牵连甚广的事情。
是她想的简单了。
或许倒是能趁着把三叔弄进盛京的事,与大哥交托一些,兄妹二人同谋,一定比现如今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