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夏心念一动,放了书:
“走,瞧瞧去。”
茯苓最爱瞧热闹,立刻便与白知夏往前院儿书房去。等到大门口,就见白远正急急进去,可见是事出突然,书房下人才将他找回来。
白知夏只寻了个转角处,正好开了扇窗子,里头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见父亲气急败坏的斥责他胡闹惹祸,也听见三叔嚎哭着诉屈。可说来说去,只说自己被打的凄惨,那打人的分明是将他怀恩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只字不提为什么挨的打。
他不说实话,白远哪怕去查,也需要些功夫。白知夏知道,却不能说。
可白远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张首辅是个严肃的,便不说治家颇严,可也明令家中人不许寻衅滋事。也就是说,这位张小公子忽然大打出手,是必然有原因的。
白迎还在哭哭啼啼:
“昨儿就堵了一回,亏得陆二爷报了晋王府的威名,那些小杂碎才走了。可今儿那张小公子竟亲自带了人来,只是为着一只鸡!我是亲眼见了的,明明是陆二爷花八百两银子买的,可张小公子偏说是他的鸡,废了好大功夫叫人养出来了,被人偷走了!陆二爷气不过,与他争辩,他便叫人动手……哎呦,哎呦……”
说到气愤处,牵扯脸上的伤,白迎抽着半张脸呻.吟,又哭起来:
“大哥!我千里迢迢来盛京,为着给珣儿和茵茵说亲事,脸面丢成这般,谁还瞧得起?谁还会与怀恩公府说亲?大哥,你便不为着我,可还有钰儿倾儿和盈盈呢!”
他见白远不做声,只拿话想激。白远倒是听出些门道了,除了白迎挨打,这事倒与怀恩公府没什么关系,他沉着脸道:
“这位张小公子的爹,可是张首辅。”
“首辅又如何?总不能不讲究律法,不讲究道理!”
“哦。”
白远太了解这个三弟了,慢条斯理:
“那这位张小公子的亲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白迎的嚎哭戛然而止,白远继续道:
“东宫储君,是张小公子的亲外甥。听说皇后娘娘极其宠爱这个幼弟,你口口声声的张小公子,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小国舅啊。”
白迎噎的打起嗝儿来。
白远这时候才道:
“陆二爷与张小公子的恩怨,你瞎牵扯什么?这样大年岁了,也不知保养自己脸面,正因你这父亲如此,瞧瞧瑞儿珣儿学的什么样子?再瞧瞧茵茵都做什么?便不求你上进,总要把廉耻二字记着!也教导给儿女!”
旁的倒罢,只说白知棋做的事,白远就气得慌。
白迎讨了无趣,灰溜溜走了。
白知夏等在垂花门,白迎进来时,她假做惊诧:
“三叔这是怎么了?”
她满脸关怀,白迎暗骂她假惺惺,也不理会,白知夏只道:
“三叔这样,怎么不见堂兄和堂妹照料?”
白迎顿时嘟囔骂两个儿子不孝子,却独独没提白知棋。可白知夏知道,白知棋今早分明是与他一同出门的。可见挨了打,白知棋是跟着陆邈走了。
白知夏抿唇轻笑。
事到如今,陆邈若能忍下了,这事也就过去了。可陆邈仗着晋王府有权,张扬惯了,哪里肯忍气吞声?再有白知棋从旁恭维撺掇,这恩怨只怕是才闹起来。
这日夜里,白知棋很晚才回来,第二日白迎顶着伤脸又兴冲冲出去了。
没两日,陆邈就安排人夜里乔装,把张小公子拦了,也打一顿。这还不说,还把张小公子紧着的那只鸡也给杀了。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甚至觉着哪怕被逮住也无所谓。毕竟张小公子动手在先,一来一回也不过是个平局,谁也赖不着谁。
白知夏觉着火候差不多了,果然黄昏时,陆晏又派人来给她送东西,说是谢前些日子的李子,送了一篮子红润香甜的桃。
韩墨笑道:
“我们爷说,今夜就要动手,还请姑娘预备着些,寻个合宜的机会出门,把白三老爷接走。毕竟这事不能拖,张小公子虽怕首辅,未必敢声张,又哪肯忍气吞声?怕是现下就已然查出谁动的手,今儿夜里保不齐也要动手清算了。”
“好,去哪儿接应?”
“烟波渺。”
白知夏略顿了顿才道:
“知道了。”
到底还是那个青楼。
因一同挨打又一同打了张小公子,白迎与陆邈的忘年交迅速熟稔。甚至白知棋特意与他们“偶遇”的那一刻,陆邈也将白家父女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陆邈看贯了盛京城里的各色美人儿,白知棋不过尔尔,也见识不少出身低贱行径大胆说话讨好的女人,但白知棋出身不算差,却也能那般行事,倒叫他有了些许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