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蛹(239)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现在才意识到,沈崇脖子上为什么总戴着一条黑色皮质choker,正中心栓一只小铁环。他还以为那是年轻人时髦的装饰,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是他内心某种欲望的外示。

“我查了很多资料了解这种心态,”段澜说,“书上说这不是病。‘控制欲’是人人都有的一种倾向,或深或浅,有的人会走向极端。极端也有许多种,像他那样走向反方向‘承受’面的,也是其中一种。施受者所谓的畸形心态,都源自人类基因本能。”

“所以你是怎么看的呢?”

“我不怎么看……我很理解他。”

段澜本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换了个姿势,随意窝在一边。

“据说这种畸变常常和缺爱挂钩,虽然小部分也是天生。但父爱缺失,在我们这一代影响范围最广——毕竟前几十年,‘男人就是养家糊口,女人就是相夫教子’这样的傻/逼言论深入人心。一个比较常见的投射,就是年轻女孩子常有“叔控”或是恋父情结。相应的,部分‘阳刚’教育下长大的男生,会有恋母情结。鄙人有幸,十分理解。”

“从小撒欢的野孩子,或者从小没人管、自己收拾自己的乖孩子,其实心里都渴望‘管束’。因为在那样错误的环境里长大,他们错误地把‘管束’等同于爱。以为管束意味着付诸精力,付诸精力意味着在乎,以为这就是得到从未体验过的‘爱’……但那个时候沈崇年轻,不知道圈子脏,很多人只是‘发泄’,只是肉/体层面的癖好,根本不关心你精神深处的渴求。”

“你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吗?”李见珩忽然这么问。

段澜眼皮向上一翻,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在问诊吗,李医生?”

“其实,这是一个陈述句。”李见珩说。

段澜微怔,眸色一暗。

“我见过很多在我面前做自我剖析陈述的病人,碍于面子,或是别的原因,他们往往用‘别人说’或者‘看了些资料,资料上说’来开头。更过分的,会说,‘我觉得我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但大家都知道这个朋友纯属幌子。”

“如果不是深刻共情,或者深刻理解,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在暗示我。”

在暗示所说的缺爱与……某种倾向。

段澜闭上眼睛:“也许是吧。缺爱。我很久没见过我父亲了……刘瑶也没见过。”

李见珩沉默片刻:“我说的不是这个暗示。是你所提到的……别的。你明明知道。”

段澜垂着眼听他步步逼近,许久才起身。

“李见珩,”他笑笑,“那就越界了。不要再提了。”

他送走——或者说是赶走李见珩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逗小猫时,接到了聂倾罗的电话。

聂倾罗说:“刘瑶想见你。”

段澜“啪嗒啪嗒”地把玩那只银质打火机,心里想起曾经亲密无间的母亲的脸。

他们不是整十年都没有联系,非要说,段澜狠心“彻底消失”的时间不过三年。三年后,他没有忍住,让蒋瀚云查了查刘瑶的近况。他把照片放在段澜面前时,段澜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夜白头。

那时他收入也丰厚,从那年起,每年刘瑶生日,他会写一封信,附带几张自己的照片,还有三十万的汇款寄过去。

信是手写的,字数不多,偶尔提一嘴当天在哪,天气如何,心情怎样。最新的那一封,段澜告诉她,他又养了一只猫。

刘瑶查不到他的地址,只能单方面收下明信片。蒋瀚云问过他:会不会太残忍了?

段澜沉默许久:我欠她的。下辈子再说吧。

他没有过问聂倾罗,刘瑶最后是怎么找到他的。无所谓,她总是有很多手段。

段澜没有答应,也没有彻底回绝,只是说再等等,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他心里到底有一道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其实仔细回想,刘瑶不欠他什么,只是他自己无法和过去的某段错误人生和解。

可是这通电话终究让他心烦意乱——整十年,他靠烟酒躲避现实,就是为了不再被过去的事情勾动心绪,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前半生彻底割断。可是事实是,不幸的童年,注定要用一生来治愈。

等段澜回过神来时,他又一次犯病,把整间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墙壁上溅满他平时信手涂画用的颜料。五颜六色挤在一起,就变成了又脏又暗的深棕、紫灰,看得人十分压抑。

小猫似乎被他暴/虐的举动吓到了,正两只爪子飞快刨门,想要远离这尊煞神。

这时他才听见砰砰的敲门声,一打开门,蒋瀚云气势汹汹:“为什么不开门?”

“没听见。”他疲惫地抱起小猫——蒋瀚云有鼻炎,不能接触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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