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蔷惊异:“你毕业很多年了吧,怎么可以还记得?”
段澜只是说:“当年做题做太多……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连踢带踹赶跑这个赖着不走的小姑娘,段澜刚弯腰拿起冰桶要送回后厨,听见声响,回头一看,见是蒋瀚云甩着车钥匙靠在门框上:“呀,打烊了,我来得不巧。”
段老板居然难得对他笑笑:“喝什么?”
蒋瀚云歪头:“怎么,你要亲自给我做吗?”
段澜懒得搭理他,开了一瓶香槟,忽然低声问:“上次那个男孩儿,怎么样了?”
蒋瀚云一愣:“哪个?”
段澜垂眼不答,蒋瀚云恍然大悟:“卖‘东西’那个吗?”他笑笑:“我很乖的,听你的话,没下重手,交给警察了。”
“不是他,是……卫生间那一个。”
蒋瀚云就知道他指的是不慎吸入毒/品的那位。
他沉默片刻:“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段澜笑笑:“我那天听人说,见到他在其它酒吧到处求人‘进货’,说再买不到就要死了……后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蒋瀚云低声说:“别想了,不怪你。”
“是啊,难道怪他吗?”段澜把香槟放在蒋瀚云面前,“我忽然不想开这酒吧了。没有意思。”
蒋瀚云不说话,段澜呆了一会儿,才笑笑:“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件事你帮我压下来,一点水花没有,我欠你个人情,你想想吧。”
蒋瀚云喝了一口酒:“我从来就一个要求,你知道的。”
“那不可能。”
“那怎么办呢?我对你别无他想。”
“那没有办法,”段澜平静地说,“想不出来就作废。”
蒋瀚云是怕了他了,连连摇头:“行行,倒也真有个事儿。我不是帮你和公司谈音乐版权的事情吗?几个头部想见你一面,吃个饭,谈好了,价格能更好看。”
“我不缺钱,不好看就不好看吧。”
“那不行,”蒋瀚云认真地说,“你平时总对我爱答不理,叫也叫不动,赶明陪我去趟饭局,就当共进晚餐了。”
段澜叹了口气:“你有病。”拿起风衣外套,和他出了门。?
第103章 看破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圈里的饭局, 不管事关项目长短大小,不管周遭坐的是哪些男女老少,只要见了面, 势必喝酒痛饮。尤其见了美人,几个心不宽体却胖的老板们, 就到处找着由子想方设法灌段澜喝酒。
喝的还是白酒。
段澜不喝, 一是不好这口,二是他平日里吃着抗抑郁的癫痫类药物, 喝一点鸡尾酒、啤酒已是大限,半两白酒下肚,那还了得?
可是老板们不管,只以为他是欲擒故纵、推脱来去, 咧嘴抚掌要他喝。场上一度十分寂静,尴尬得吓人, 可段澜神色冷淡地坐在那,一点不打算退一步, 打破这个僵局。
反倒是蒋瀚云怒了,心里哪还想着那些劳什子生意, 一把揪起其中一个“猪头”的领口, 怼在墙上:“他说不喝,你他妈听不见吗?”
蒋瀚云开着他的吉普送段澜回店里——段澜说不想回家。
路上塞车, 东西贯穿港城的主干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蒋老板狠狠一砸方向盘, 喇叭“哔”一声十分委屈地叫起来。
段澜窝在副驾驶上, 脸颊贴着冰冷窗面, 冷眼瞧着雨水外, 灯火交错的夜色霓虹, 轻飘飘地说:“你和车发什么脾气。”
蒋瀚云说:“我他妈乐意,砸坏了再买!”他说:“不应该带你来的,草。”
段澜眼神微动,没搭理他。
他靠在那儿,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刘瑶带他吃饭,家中宴席或是生意场上的伙伴,见段澜是个小孩子,总撺掇着让他表演一个节目。段澜不肯,觉得冒傻泡,可刘瑶会皱着眉推他一把:让你唱你就唱,让你背古诗你就背一个,你又不是不会,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每逢过年,带着段澜走街串巷去见那些几百年不见一面的亲戚,刘瑶也摁头让段澜打招呼。段澜压低声音问她:妈,这都谁啊?刘瑶那时缺钱,得像娘家人伸手,因此赔完笑回头骂他:你三姑姥姥啊,这都不记得?
这都要记得,得是怎样一个天才啊?天知道这些远方亲戚上一回是哪辈子见的面。
他就和刘瑶说:下次回去别带我了。
刘瑶骂他:就是要带着你才去见面的,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儿呢?
再后来,段澜不反抗了。不管是学业的事情、生活的事情,全让刘瑶一个人做主。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可是蒋瀚云方才说:“他说不喝,你听不见吗?”
从前李见珩也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