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
椅子下方有两条腿,竟然真的有人在。
季鹿不确定他是在睡觉还是戴着耳机没听到,不过她都来了,如果那人没睡,还是打个招呼吧。
而且,凌晨五点,还在这里的人,该不会,是宫羽吧?
她猜想着,走近,没走到身边,就瞧见了熟悉的外套颜色。
这么晚,还不睡觉?!
季鹿有点气,来到他身边,趴在桌子上的人纹丝未动。
看样子是真得困,睡得很熟。
宫羽的头枕在臂窝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与平时的温柔成熟不同,睡着了的他倒是很像个孩子。
季鹿盯着他看了半天,没忍住,拍了张照片。
怎么越看越觉得,有点可爱呢。
她小心地帮他把快掉落的外套披好,又关掉几盏刺眼的灯。
转过身,开始拾捡地上被风吹落的纸。
从桌子上的那本半散落的草稿本来看,这几张纸应该是从那里吹掉在地上的。
季鹿把他们捡起来,正琢磨着怎么放回去,突然发现纸张的右下角有日期。
她拿起本子和散落的纸页,坐在了灯光比较好的楼梯上,一页一页地把纸张夹回去。
这本草稿纸很厚,上面大部分写的都是她看不懂的音符和数字,以及一些歌词。
她一张张地翻找日期,然后,季鹿瞥见了,很特别的一张纸。
上面没有音符,也没有歌词,有的只是她的名字——季鹿。
满满当当地写了一整张A4纸。
右下角的日期是:2018.8.17
她轻轻抚摸这张纸,又往后翻了几页,厚厚的一沓里,有许多张写满她名字的草稿纸。
它们散在不同的年份里,有着不同的字迹。有些只是单纯的字,而有些,还会有插画。
画的无一例外都是“鹿”。
有一张画的还是几个滑雪板,板面上绘着不同的鹿的造型,中间写着一个字“季”。
日期是2012年。
那一年,她15岁,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取得的成绩也很亮眼。
唯有参赛的雪板,颜色土黄,在网上被吐槽得很厉害。
她那时候年龄小,说不在乎是假的,第二天她就去买了个新的。
而这一年,17岁的宫羽,在这间屋子里,为她设计了好几个雪板图案。
这些图案上的鹿,每一个都很精致,栩栩如生。
他是以什么心情做这些的?
他就不怕她永远都不知道吗?
季鹿鼻间一酸,眼睛里的泪珠涌上来,红了眼眶。
她把本子整理好,放回原位,然后轻手轻脚地关好灯,开门离开。
如同所有初初陷入爱情的人一样,季鹿也曾想过,她在宫羽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今晚,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她是他。写在草稿纸上的人啊。
*
因着杨卉许久没回来,季鹿这些天都在陪她在周边四处逛逛。
当然,也免不了要和自己亲妈一起吃饭。
季鹿总觉得,杨教和她妈认识的时间比她想象得还要早。
明面上,季问梅是因为要给女儿找教练才和杨卉搭上线的。可实际上,三人往饭桌边一坐,她俩聊的都是季鹿听不太懂的过去事。
这天晚上,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季鹿跑慢一步,被季问梅带回了家。
这还是,继上次季问梅提醒过她不要再节目里谈恋爱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毕竟,后续她也没按季问梅说得做,甚至到现在,她都还和宫羽保持联系。
可以说,事情发展完全和她妈的想法背道而驰。
进门后,季鹿刚想悄咪咪地溜上楼。
“季鹿,你去哪?过来坐。”母上大人庄重又不失严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季鹿叹息,脚步乖乖地退了回去。
“你和杨教定好了哪天动身走吗?”
季问梅坐在沙发的一边,大衣早就脱掉,里面穿着舒适宽松的墨绿色丝绸衬衫。
腰背挺直,普普通通那么一坐,仪态都比许多训练过的明星要好的多。
到底是标枪运动员出身,肢体的舒展程度就是不一样。
季鹿大脑像是开了屏蔽器,对于她问的那个问题,自动过滤了,反而开始思考起别的。
季问梅瞥她一眼,沉声道:“季鹿?我在问你话呢。”
“哦,还,还没定。”她小声回答。
“没定?是杨教还没定,还是你没定下来时间?”
这个问题...季鹿想了想,低头道:“都没定。”
知女莫若母,她这点小心思,季问梅早都看透了。
说话也不绕弯子了,“今天我们母女俩有机会单独谈谈,季鹿,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还想不想滑雪?”
这话问得严厉又尖锐。
季鹿几乎没有犹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