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熠穿过长廊,起了些风,引得他朝院子里看。
白珝玩够早就回了偏房,全然没有想和他碰面的想法。
院子里凌乱不堪,他令人布的雪景,地上留下许多调皮的脚印,还堆了几排雪球。而茶室明显被动过,那壶茶水还在咕咚咕咚烧着,盖子一个劲闹腾。
李将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整日但凡提到太子妃就黑脸的太子殿下,他居然……居然,对着满院狼藉,在笑?
奇大怪了?!
这笑虽浅,但嘴角是真的在扬起,不是垮下来!是扬上去!!!
李将军机械转头,左看右看这太子殿,院子里的一切可都是太子殿下命人好生布置的,乱一点心情都不好,喝茶都会带气,没个十天半月的院子是达不到他心中想要的样子的。
乱成这样,他还笑的出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那个……殿下,要不我还是找人把那巷子堵了吧,反正那方也没什么作用。”
这不堵,我看明日太子妃又该来踩了。
这不纯属想气死他么。
他受气了,他们这些大臣不就遭殃了?
栾熠回头望了眼窄巷,灯被风刮得微微晃悠,整条路都有光影。
他往茶室去,“不用。”
李将军嘴角抽抽,不堵巷子他不堵心啊?
“那个,殿下……那是……院子……”
栾熠走下阶梯,一脚踩进了院子里。
“我知道,明日令人来打整。”
李将军:“……”
栾熠坐到茶案前,拎起扑腾的茶壶,抬眸冷言道:“你可以退下了。”
李将军:“是。”
一步三回头,摸下巴,蹙眉头。
捉摸不透这太子殿下啊。
栾熠掀开茶盖,正要往里添热水,眉角突然僵住。
里面被塞了至少十来种茶叶。
很明显还是泡过的,还不止泡过一次水。
栾熠:“……”
疯了一样,他居然只是短暂顿了下,也往里面添了水,泡了片刻,倒进瓷杯中,小品了口。
视线穿过满院子不堪,锁住巷灯,开口道了句。
“味道还行。”
……
白珝诞辰当日,琼芳为她办的很隆重,举国同庆,不亚于大婚。
各种有的没的的事,都得搭腔陪笑,脸都要笑僵了。
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文心道,简单一句诞辰快乐来得舒服。
黄昏之时,白珝精疲力尽从大殿中走出去。
她实在是笑不动了,要出去透透气。
前脚刚走,后脚栾熠就跟上了。
“你去过我的茶室,踩了我的院子。”
这几日她都安分守己的走偏门,想来是知道自己干了错事,刻意避开他。
院子趁这几日,重新修整了。
白珝坐在阶梯角落,减低存在感,栾熠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其实早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以为开口第一句是让她不要坐这,不雅不礼,都准备好起身了,结果来了那么一句。
虽没说但她还是扶住栏杆起身,没有转头,感慨一句。
“院子真大。”
“你喜欢?喜欢就能……”
“我有座山。”她目光移向他,不紧不慢的说。
栾熠:“……”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看不出对诞辰的喜悦,眉宇间都是疲惫。
“不喜欢诞辰宴?”
“太闹腾。”
“方才出来,已向他们告知你身体不适。不想呆着就回去歇息,记得走偏门,院子令人修整好了,胆敢再弄乱,以后修整这活就是你的了。”
“你话真多,吵得我有些头疼。”她敲了敲太阳穴。
今天不知是太闹还是怎么了,浑身酸痛,耳朵嗡鸣,头脑发涨。
既然如此,她就恭敬不如从命,回去睡觉了,拍了拍衣摆,抬腿要往前走,玄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阻止了她。
“珝珝,为师明日一早便走,就不来和你打招呼了,现在同你闲聊会儿。”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对白珝的担心,想在回文心道之前对她嘱咐几句。
尽管不解玄平什么时候会关心她,能和她心平气和说话,在见到他神情时,还是转了身。
栾熠让出空间给他们,离开前,对玄平倾身拜礼,道了句:“二位慢聊。”
……太子殿的灯长明至深夜,直到有人来报太子妃回府,栾熠才从书案前抬起头,收起奏折,通过窗凝望布置整齐的院子。
“知道了。”
转眸又看了眼茶室飘逸的白纱帘,关窗熄灯。
当夜,栾熠即将入睡,警惕听见鞋底沾雪的浅声,脚步漂浮不定的声音往他的方向来。
走到门后背靠门,仔细听院内动静,目光移向剑架上的“斩雪”。
没一会脚步停了,闷响一声,仿佛是人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