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出身京城郑氏,父亲是京城大学的先生,母亲是江州林氏。八岁就已经学全了考官需要的本事,其后足迹遍布大梁南北,提出的策论改善了数地的民生。考虑到他年纪小,才官绶从五品。你们这些人,应该都做过京城历年考官的卷子?说说都考了几分?”
在如今大梁的官吏体系中,五品是道坎。
五品以下,官员只要不犯错,在岗位上矜矜业业,可以熬资历升迁。
五品开始,那必须是人中龙凤才行。
十二岁,从五品,话本都不敢这么编!
新京这边不是基础差,是完全没有基础。完全照搬内陆地区的选拔制度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边的考官的卷子都是另外出的,考题内容结合了当地的一些实际情况,当然考试难度也降低了很多,非常多。
新京大学的先生水平就要差很多,这些学生大部分连看懂考题都难,更不知道怎么解题。
当然,追求还是有的。
天才也还是有的。
新京的优秀学生,是有机会被推荐进入京城的相关大学学习的。
但是竺年说的这些,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郑锦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长得不错,沉默寡言的小少年罢了,还一天天跟他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先生在一起,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时候尉迟兰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带着在帐篷里听了全场的小孩儿出来。
郑锦还是一脸不悲不喜,瞧不出生气。
宋果果显然就要外向得多:“造谣诽谤,罚钱三百以上三千以下,在公告栏公示一个月,罚徭役十二个时辰至一百二十个时辰。造谣诽谤天家,罪加三学,可徙三千里,拘役五年起至死罪。”
他虽然外向,却只是把律法说了一遍。
他并没有看不起别人学识差,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拥有类似他活着郑锦这样的教育资源的,全大梁也找不出几个。
但郑锦依旧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早两年连郑锦怎么个厉害都不知道,只到了这段时间跟着竺侯一样学习,才明白其中的差距。
说白了,他的本事现在给郑锦当个小跟班,人家还得嫌弃他本事不行。
这些人加一起,学识和本事哪一样都比不上郑锦,凭什么这么编排?
再说他堂兄人是很坏很讨厌,但不傻好嘛!
芳哥要是在外面偷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说不准两边还打仗呢。大梁哪会有什么姜王?
要说到芳哥,那更是不可能。他一个小孩儿都知道大伯和大伯娘,包括奶奶,都希望两人分开,甚至退一步两人后宅里添几个人生几个娃。
但两人眼里面都看不见别人。
这会儿在新京已经收敛很多了,当年他在上都,这两人就跟吸铁石一样,一靠近就黏糊在一起的。
还什么靠着子侄巩固地位?亏他们想得出来。
宋果果虽然地位高,但是年纪小,被娇宠长大的孩子,才刚刚接触权力没几天,哪怕说得再义正辞严,别人也不怎么当回事。
竺年看着这些面上惶恐嘴上认错,但明显并不以为然的年轻人,固然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按律处置。”他叫来跟着过来闲着没事当护卫的朱小飞,“绑了带走,先收在这边的牢房里。正好过几天要修水坝,人能够用上。”
朱小飞这一路有些无所事事,现在找到事情做,跟个店小二一样吆喝了一声:“好勒!”
竺年被逗得笑了笑,站起来看着沉下来的夜色,问走过来的竺侯:“贵官,你说我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养出这么一群不知所谓的废物的吗?”
贵官是竺侯的字。
竺侯拍拍自己的学生,让他去准备吃饭,对竺年说道:“平庸之辈最多,废物倒是不至于。殿下从小就对我们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们这些孤儿才能有今天,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个工匠、农民,都能养活自己、家人。考官,只有考过了才能当官,本来就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的。玉石应该镶嵌在冠带上,普通的石头也有石头的去处。”
竺年对他微微拱了拱手:“是我着急了。”
“那我点醒了你,是不是晚上给我做顿好吃的?”
“行,你想吃什么?”
“我瞧着这边鱼又大又肥,来一顿水煮鱼?”
尉迟兰也是无辣不欢的人,立刻说道:“我去抓鱼,行李里有干辣椒、辣椒酱和泡辣椒。”
一些新京的官员,看着他们觉得不起眼的普通随从竺侯,竟然指使太子给他做饭,再看看很快空了一半的营地,学会了闭嘴。
有个从京城跟来的学生忍不住说道:“那不是什么随从,是竺侯大人,太皇太后的学生,太子府詹事,三品。”将来是要当宰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