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挥手将那束花抛出,猝不及防地,整捧玫瑰正正落在我怀里。
他望着我,毫不掩饰地微笑,轻轻眨了下眼。
台下欢声雷动,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想冲上来看究竟是谁如此幸运接到了这束花。我窘得头都不敢抬。
靳夕,算你狠。我抱着那束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
我该如何做。我已经没有方向。天晓得。我看着台上靳夕如愿以偿的璀璨笑容,带一点点算计得逞的邪气。
我已经无言以对。
要不是因为要等着听闵白的独奏,我巴不得自己可以立时三刻从晚会现场消失。
闵白终于出场。金丝绒幕布徐徐升起,她一身白衣,安静地坐在舞台正中,那风姿妩媚得近乎逼人。全场顿时惊艳。
我微笑起来,望着她。冷不防一只手突然放在我肩上,我吓一大跳,抬头便见到他佻达俊俏的笑容,我叹了口气。
靳夕。
我身边的人早诡笑着让开,他拍了那人一记,不客气地坐下来。
我抱着那束玫瑰,犹觉得脸上发烫。他却摸了摸花瓣,笑嘻嘻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你到底为什么啊。”
靳夕这一次没有生气,只是低低地答,“为你。”他眼神望向台上的闵白,声音低沉,“艾晚,别再和我兜圈子。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我给。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做得到, 我做。只要你拿出几分真心真意给我。
拜托你。”
我握紧手指,郁闷得几乎想要大叫。心里那一种委屈和忧伤象涨满春池的碧水,艳丽而丰沛,却浮荡着数不尽腐烂的花朵,酿出毒药般迷人而恶劣的芳香。
靳夕,你没有那个能力。你是真的可以承担我的一切吗。我的全部?我的从前,现在,今后,所有的怅惘时光。你真的可以接受一切的苏艾晚吗。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十九岁的男孩子。而苏艾晚的十九岁,同你,已经是两个世界。一旦沐浴过完整的背叛和死亡,绝望和悲凉,就再也无法以无瑕的心情重新投入下去。这是真的。
靳夕,这是真的。
你承担不起。
夜深沉。闵白的胡琴动人心弦。
靳夕悄悄地握住我的手,微笑,“过会儿老都会去后台祝贺她。”
我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他却起身,“我要去换班了。”他笑,然后突然悄声同我耳语,“散场等我,啊?”
有瞧见这一幕的同学已经大吹口哨,挤眉弄眼。靳夕却不以为意。
闵白的演奏博了满堂彩。谢幕后我悄悄地去后台,正看见都城抱一大束鲜花匆匆地赶过去。我忍不住苦笑。
闵白的冷淡不出我意料。她根本不理睬都城,只是要我帮她卸妆。我不忍心,走过去想安慰那可怜的男生几句,却不禁突然愣住。
我看到了闵丹青。还有他身后一闪而过的安然。我立刻明白她的用意。回头看闵白,她的脸色已惨白,厉声问,“谁叫你来的?”
闵丹青低头不语。闵白冲上前去推他,“你走!走!”他呆呆地任她推搡,不抵抗。终于他忍不住拉住她,“求你别这样,白。”
“求我?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求我?”闵白冷笑,“请问阁下有什么资格?”
闵丹青拉住她就走,闵白尖叫起来。站在一旁发愣的都城立刻冲上前去,他抓住闵丹青,质问:“你要干什么?”
闵丹青根本不理睬他,只态度冷淡地命令,“让开!”
冷不防都城一记拳头便打在他脸上,把他打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撞在墙上。我大惊失色。后台的人已连声惊叫,乱作一团。都城又是一击,闵丹青却躲也不躲,那一拳打得他弯下了腰,半晌直不起来。
闵白已失声大叫,跳起来冲过去,扶起他,刹那间泪水已纷纷坠下。她轻声啜泣,“你是白痴啊。为什么不还手?”
闵丹青勉强一笑,脸色已痛得发白,“我没事。这小子是你同学吧?”
他强撑着微笑,“这么多年了,我再也不能学不会替你着想。”
闵白终于任他抱在怀中,低声啜泣。闵丹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干净而俊秀的脸庞终于浮上一丝淡淡的释然。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情不自禁地拍拍呆住的都城,他茫然地看我。
我苦笑。靳夕,你不要怪我。如此天才导演并不是我,我尚没有那样精明的算计。
“老兄,你的戏分满了。清场。”
我推他出门,他还要争辩,我说:“去找靳夕。”把麻烦推出去。
他犹在大叫,“原来你就是金子喜欢的那个人……”我已经关上门,叹了口气,懒得回去,索性躲到空荡荡的楼梯间去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