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铛—
名贵的墨台砸向殿内的圆柱,黑墨点乱飞,朱红的圆柱上留下一圈黑印,那块墨台落在地上摔了个细碎。
殿内众人齐齐下跪,应声:“皇上息怒。”
昭帝仁慈爱民,更嫉恶如仇。
一厌结党,二厌兵部控权。
兵部尚书是皇家的自己人,昭帝与荣昌公主姐弟情深,荣昌公主和驸马又伉俪情深,这条脉路基本不出问题。
梁国公二子梁固宗子承父钵,手握十万大军,又因着特定的历史渊源,多年来和兵部总有龃龉,这样的传言,除了梁氏还会有谁?
非议傅琛只手遮天,权倾兵部,不就是非议皇族傅氏任人唯亲,无疑是响亮的耳光打在昭帝的脸上。
进宫前一夜,母亲叫上贺文宣与贺南嘉商议关于此事,三母子同时做了与梁氏彻底撕破脸的决定。贺氏与镇北王赵将军是姻亲,贺南嘉又与傅琛定了婚期,还要留什么颜面给梁氏?两族之间又何需后路?
为了往死里整他们,梁氏不惜杀了两个签了死契的奴仆,可见也是做足了退路的功夫,他们绝不可就此罢休,日后定会被欺到头上撒是撒尿!
龙椅上的帝王显然动怒了,俊逸俐落的眉眼覆上浓郁的阴鸷,黑深的瞳仁映着杀伐决绝的锋芒,下令:“彻查兵部非议的源头,三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梁茹按律定罪。”
目的达成,贺文宣稍稍心有余悸,毕竟将昭帝最在意的侄子拉到风暴中心,也算是与虎谋皮了。跪着垂头的贺南嘉,澄澈清丽的杏眸难得露出算计的欣然
当日,刑部就给梁茹定罪,内狱两年
梁国公府里的奴仆佐证,死了两名奴仆都犯了律法,梁茹杀人变得合理化。没了命案,就只剩下谤诬、构陷朝廷命官的罪责。
贺南嘉心中自然不屑。
说句晦气的话,倘若死的人是她,梁茹的死罪绝对免不了。奴籍的人们就不同了,尤其签了死契的那部分,有时候,他们的生命权都不是自己的。
来自后世太平年代,难免被此阶级陋习恶心了一把。不过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梁茹这辈子别指望接着婚姻升高。
刑部地牢。
贺南嘉身着绯红官袍现身梁茹跟前,开门见山道:“罪女见本官所谓何事?”
晨间太和殿中,昭帝奖赏了大哥哥贺文宣,还提升了他的官位、已荣升四品,说是补偿,毕竟是在长公主府邸入的狱。贺南嘉也连带升了官位、居五品,说是奖赏她解破此案,自然要换身绯色官袍。
“罪女想亲口恭喜贺法医,前两日,贺法医与傅将军有了婚约,今日贺都尉、贺法医都升了官,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梁茹见贺南嘉官袍换了,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语气丝毫不带贺喜,而是浓浓的嘲讽。
这点贺南嘉也想到了,升官难免与傅琛有关系,可她不偷不抢不害人,嫁个心里喜欢的人、还能升官发财,半点不觉丢人。
贺南嘉底气十足,轻轻一笑:“若是华阳公主知晓,罪女梁茹故意将口脂弄到她的裙腰上,害她险些出丑。之后,罪女梁茹假情假意贴心的帮华阳公主化解,会不会升天?”
地牢里充斥着陈年的霉腐味儿,黑不见地的牢廊似通往深渊,没有尽头,经久不衰的死性和败血,犹如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牢笼上空,吸食他们的鲜活气。
好一会儿,梁茹决恨的眸子动了动,垂下头摆弄手链、脚铐:“贺法医可有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贺南嘉笑了,只是猜测而已,不想梁茹竟不抗压、自乱阵脚。她沿着地牢的墙边,缓缓踱步:“华阳公主为罪女梁茹向皇上求情、想打点内狱对你施加照顾,本官倒是好奇,华阳公主得知被利用、一腔真情喂了狗,究竟会如何照顾?”
“本官上任以来,见了不少内狱的悲事,里头不少|妇人是被他们男人送进来,他们天生对貌美年轻的女子厌恶,最喜欢划破她们的脸、身子、甚至让年轻的女子为她们满足空虚……”
话未说全,梁茹听不下去了,尖锐的嗓音嚣骂:“贺南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荡/妇!我算是见识了,你就是用这脏烂嘴,一面勾搭平阳王的郡王爷,一面勾/引傅将军,真不要脸!”
啪啪啪啪—
贺南嘉左右手开攻,一连甩了梁茹六耳光,虽然打的她手微微泛疼,可打的梁茹的鼻子、嘴角流血,脸上留下鲜红的五指印。
“本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若再说半个叫本官不爱听的字,本官向你保证,必定会让你在内狱的两年,生不如死。”穿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贺南嘉的节操碎了彻底,尤其是面对杀人/犯不得伏法,委实意难平,遂便仗势欺人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