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溪边石上,掬一捧清凉的溪水扑在脸上、颈上。
不知道黑木崖上境况如何,朱泾这个人暴戾多变,萧一山处心积虑谋划已久,任我行深藏不露,如此大的阵仗摆开,难免一战。
谁赢谁输?
谁是鹬、蚌,谁是渔翁?
东方不败思忖:我希望谁得利?决然不是朱泾。萧一山还是任我行?
他想起初遇萧一山的那一天,他牵起自己满是冻疮脓液的手,毫无嫌恶的握在掌心,温柔的问他,你可愿意跟我走?他是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也是第一个教会他无情的人。他以为他们之间曾有过情义,却不曾想他们之间只是交易。
第一个给你温暖的人,能给你一辈子的温暖么?
他眼神里常常布满的冷漠与疏离,他浑身周遭散发着阴暗忧郁的气息,常常使东方不败觉得脊背生寒,畏惧不已。
他有一颗冰冷的心,或许也曾历尽劫难,而后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任我行呢?
如果萧一山的最终目的是杀死任我行,我应该帮谁?我想要帮谁?
一只身中箭矢的灰色野兔嗖地跳出来,打断了东方不败的思索,他一个翻身,逮住那只受伤的灰兔,等他看清灰兔身上的箭时,不禁皱起眉,这是日月神教的箭!难道他们的缠斗已经蔓延到这里?
念及此,东方不败沿着滴落在枯叶上的血迹,追溯过去。
嗖——
一只带血的箭飞来,东方不败腾身而起,几个翻身,落在丈余外,“谁?”他侧耳倾听,只听见一阵沉重的喘息,受伤了啊。
“是你啊。”声音虚弱、含糊,可东方不败听得出来,于是心跳跟着陡然加速,一阵紧张,竟然是萧一山!
绕过山坳,泉水汩汩,汇聚成溪。
萧一山脱力一般倚靠在山石上,汗水淋漓,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痛的,他很费力的抬抬眼,露出一个不算是笑的笑容,“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我还奇怪来着,今早在黑木崖怎么没见你……”
箭伤未包扎,血水一直往外渗。
东方不败利落地解下自己的外衫,撕拉、撕拉,撕成布块和布条,然后半跪在萧一山身边,一边在他身上来回摸,一边问道,“可还有残留在体内的箭?你身上有金疮药么?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萧一山闭上眼,放松自己跌进东方不败怀里,“看见你真好。”
东方不败知他无力回答,只管在他身上一阵乱摸,果然摸出一瓶断续膏,现下也顾不得包扎手法,先止住血再说。
良久。
东方不败将萧一山推开,按捺住无数疑问,只是轻声问他,“你怎么伤得这样重?”萧一山软软地倒在他肩上,“放心,我还不舍得死,这只是代表唐丹已死。”
东方不败顿时了然,他费尽心机易容成唐丹的目的定然已经达到。
“任我行他……”东方不败情不自禁地说。
“我的目的是任我行没错,可我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点燃他。”萧一山附在东方不败耳边道,“你若担心他,为什么不回去看看?是了,他一定给你安排了秘密的任务,而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我是日月神教的教徒。”东方不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强调道。
“嗯,是啊,还是我把你送进日月神教的呢。”似乎是缓过劲儿,萧一山将下巴抵在东方不败的肩上,伸手揽住他的腰,柔声道,“难得你我独处,我们可以不谈及任我行么?”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张口闭口任我行,我会吃醋的。”
“这不像你。常言道,人一旦转性离死也就不远了。”
“所以唐丹已死。”
“我说的是你!”东方不败额角跳了跳。
“你怎么知道真实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萧一山眉梢轻扬,语气戏谑,
“难道之前你的疏离冷漠、阴暗无情,以及高高在上都是做戏给我看的么?”东方不败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啊。”萧一山定定的望着东方不败,双手捧着他的脸,脸上是东方不败从未见过的柔情,“在自己的工具面前,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可是,现在的你不一样。”
“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
萧一山附身过去,紧贴着东方不败的唇亲吻。
东方不败自然而然的阖上双眼,萧一山的眼神太过深邃和动情,声音也充满蛊惑,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没有办法拒绝。
吻很轻柔,像是三月里最多情的春风。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你。”东方不败平复心绪。
“我承认,此刻的我比较脆弱,所以比较多情。”萧一山握住东方不败的手,“但这的确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