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营的校场在京郊西北角,办事处在北府衙,负责京畿巡防,指挥同知褚敛郢是吏部尚书褚成钟的嫡子,斗鸡走马,纨绔跋扈,半点不把另一位与他平起平坐的指挥同知萧桥霜放在眼里,卫镇府掀帘引着容策步入正厅,萧桥霜迎着笑脸热络的给他介绍骁骑营的情况,褚敛郢仅做了个面子工夫懒得再应付,自去打牌喝酒。
容策在南疆的赫赫威名落在盘根错节的京都也只是虚名而已,除了皇长孙的身份,他与别人没什么不同,而京都最不缺的就是皇子皇孙。
朱雀司做大唯五军营能与之抗衡一二,骁骑营在夹缝中就显得格外不打眼,连京畿巡防的差事都被分去了一半,骁骑营式微之后选拔门槛也降低了,成了官宦世家把不成器的子孙塞进来充门面的地方。
萧桥霜对谁都是一张笑脸,一圈转下来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孟吏目把帐薄呈给容策。
十一月的月俸已经拖了大半个月没有发,骁骑营隔三差五去户部讨要都被户部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要的狠了便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哭穷,好在这里都是些不差钱的主,褚敛郢自掏腰包先给末等官吏发了俸禄,混一日算一日。
院外隐约传来吵嚷的声音,萧桥霜告了声罪跑出去一看褚敛郢与五军营的指挥佥事窦帧吵了起来。
褚敛郢道:“好事都让你们五军营占尽了,让骁骑营去驱逐流民往朱雀司刀口上撞,亏你们想的出来,去你娘的,少爷我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窦帧冷哧:“除了喝酒掷骰子,你们还能干什么?被区区几个刺客打得哭爹喊娘也不嫌臊的慌。”
窦帧敲了敲他腰间的佩剑:“假模假式,你会用吗?行了,五军营事务繁忙,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差事我是交代下去了,出了岔子就是你们骁骑营的罪责。”
褚敛郢唰的一声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萧桥霜夹在两个人中间调停:“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伤了和气。”
“滚!”褚敛郢看到萧桥霜八面逢迎的样子就来气,一掌推开他就和窦帧在院子里打了起来,窦帧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褚敛郢哪里是他的对手,三招下去被窦帧摔到了廊下柱子上。
褚敛郢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骂骂咧咧:“狗东西。”
窦帧出身官宦贵族,身居高位久了,脾气也大,正想再给褚敛郢一点教训,掌风还未落下去,膝盖一痛,手腕咔嚓一声被掰脱臼了,他跌跪在地上,顺着乌靴往上,入目一角石青色蟒袍。
容策扫过褚敛郢命令道:“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褚敛郢直接跳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你凭什么罚我?”
“寻隙滋事,无视军规。”容策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褪去温和的伪装,统领三军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拨着佛珠捡起地上的公文对窦帧身旁的副使道,“公文骁骑营接下了,劳烦你回去替本王问问付指挥使,御下不严该当如何论处?”
五军营的人陆陆续续散去,骁骑营扒在窗框上看热闹的人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褚敛郢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被褚府的人接了回去,这招杀鸡儆猴有几分效果,当日便没有人敢当着容策的面喝酒掷骰子了。
萧桥霜公事公办的分派了四批人从京都的四个城门开始排查流民,容策道:“再派一队人跟我去城郊巡防。”
萧桥霜察言观色:“还是我亲自带人去为好,城外难民多,粗鄙无理,莫冒犯了殿下。
只驱不管,也不是长久之计,这事原不该我们管,户部拨款,工部安置,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骁骑营的头上。”
容策:“恐有人浑水摸鱼混进京都,小心为上。”
“殿下所言甚是。”
啰啰嗦嗦大半日总算派出一队看得过去的卫军稀稀落落往城外赶,九歌一时接受不了从军纪严明的长陵军到绣花枕头的骁骑营的巨大落差,心里十分不痛快。
长陵军在南疆浴血奋战还需忍饥挨饿,骁骑营在京都拿着高俸混吃等死,就连褚敛郢这样鲁莽无能的人都能成为骁骑营指挥同知,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窝囊又憋气。
九歌道:“殿下,短时间内你也不可能把这些人训练成精兵良将为己所用,何苦在这小小的北府衙受人闲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打仗需要盔甲箭戈,他们就是京都博弈中的盔甲箭戈。”容策放任踏雪信马由缰,“禁军的惯例是五年一次升迁年,先按照隶属的户籍分成十五个所,再根据军功履历进行提拔,升迁的几率很小。
这几年骁骑营一直被朱雀司、五军营打压,升迁的机会基本不会轮到骁骑营的五所,那它为何安然无恙存在至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