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112)

齐湘捧着本名册,宋予衡随意翻了页:“疫症药方研制出来后悬在脖子上的刀终于撤了,诸位是不是如履薄冰的日子过惯了反而过不了清闲太平日子了?行,本督今日就彻底清算清算。”

宋予衡每用朱笔圈一个名字,有关此人的卷宗会分别从吏部、刑部、兵部、大理寺、御史台、朱雀司逐一调过来,一旦罪状确认无误,由朱雀司依照律法当众在朝堂施刑,弄死了直接拖进旁边的死人堆里。

官做到这个位置,几乎没人敢保证自己百分百干净,宋督公真要是针对某个人往下查,轻则充军流放重则满门抄斩,众人低垂着头战战兢兢,金碧辉煌的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

百官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官员死在面前,一遍又一遍观摩千刀万剐、剥皮抽筋,还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心理防线慢慢土崩瓦解的过程让人生不如死。

宋予衡面无表情地翻看名录、卷宗,整整一天一夜,所有人被圈在这方寸之地被迫见证连环审判,期间宋予衡命人送来了膳食,可哪里有人吃得下,能强忍住呕吐已经是对自己小命最大的尊重了。

众人暗忖当时自己为何就鬼迷心窍拥护宋予衡了?容承询与他相比简直不要太善良,这一天天的,隔几年来一次,让人防不胜防,搁谁谁受得了,佞宦!阉党!□□!

转念又会想,哎呀,他们身强体壮饿两三天不打紧,督公也跟着滴米未进,这还生着病呢,身子骨受不受得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西秦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十二个时辰下来,容承询也被折磨的身心俱疲,他知道刀迟早会落下来,可他不知道刀什么时候会落,先给他暗示又不明明白白给他个痛快,李叙掰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每个被行刑者,那是挑衅,是警醒,是刑罚,是报复。

如此又过了一夜,次日清晨时鲜血浸透靴子复又结成冰凌,殿中死人比活人还多,宋予衡在名录上落下最后一笔朱批:“皇长孙容策上奏,其父孝懿太子容承寅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所毒杀,现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重新审理,传太子殿下入殿。”

竹七扬声道:“传太子殿下入殿。”

百官后知后觉,皇上口谕已册封长陵王容策为太子,而后又意识到,什么?孝懿太子不是病逝而是被人谋杀!

容策身穿银甲,满身血污,额前的发散落下来几缕,发尾若有似无扫着侧颊的血疤,他右手托着圣旨走到殿前与宋予衡并肩而立,圣旨在众目睽睽下唰的展开。

这份圣旨盖着先帝与当今圣上的两枚印章,内容却是鲜血写成的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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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竹七奉命把容显重新搀扶回龙椅上,他未戴冠冕,额上包扎着厚厚的白布,换上了玄色常服,行动迟缓,待目光落在容策手中的圣旨上时,嘴唇颤抖,老泪纵横。

容策手中的诉状原是道空白圣旨,是先帝落下印玺未来得及写下的传位遗诏,后容显盖了私印在容承寅及冠那日当作生辰礼送给了他。

两枚皇帝印章的空白圣旨,即便是容承寅写下易位诏书,也是被世人承认的名正言顺。可最终其上却是用鲜血所书的诉状,这道诉状宋予衡五年前曾呈递给容显看过,致使容显疯癫痴狂性情大变,那封容承寅亲笔所书的密折至今还被存放在容显寝殿的暗格中。

容策用鲜血默写出来的诉状与密折一字不差,字迹更是一模一样,从容承询勾结平南王耿自铭私筑铜钱、贪污军饷,到瞒报庆安二十年五州雪灾、招权纳贿,每一条罪状人证物证俱全,最后末尾寥寥数语带过容承询暗中对其下毒。

容策握着圣旨的手骨节泛白:“父王体弱多病,太子寝殿中的熏香是医署根据父王的病情特制的熏香,有助眠安神、清心养气的效用,然而熏香中被人掺杂了妄珈,此毒奇诡,食之无害,焚烧过后气味微毒,辅以卜芥即成剧毒。

熏香中妄珈剂量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普通人而言毫无效用,但父王每日服用的汤药中含有卜芥这味不太常见的药材,故妄珈是只针对父王的慢性剧毒。

去岁审理陆廷和一案,本王也不慎中招,陆院判把脉施针时对此已做过详细解释,毒发过程诸位想必也看得清清楚楚。

父王并非病逝,而是因手中握有容承询数条罪状,被他用妄珈辅以卜芥生成的剧毒毒杀至死。”

迟到十年公之于众的诉状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证据齐全,定罪定的毫无悬念。

它本该在庆安二十一年呈递御前,或者在庆安二十五年交由三司,可明明白白的公理在律法是一纸空谈的前提下只会招致祸端,它会刺激容承询的野心膨胀,它会破坏西秦来之不易的相互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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