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程一挑眉:“公公,陛下请在下来,也要搜身吗?”
毕安慌张地躲过他的目光,举起手擦了擦汗,心道:可不敢不查啊……上次您借着皇帝的光不让搜身,结果差点把皇帝给捅穿了……他听见鹤云程轻笑一声,居然顺从地道:“那请自便吧。”
士卒心里明白鹤云程是个什么角色,因此也只是草草检查过没有明显的武器就放行了,毕竟谁会傻到刺杀一次不成功还刺杀第二次呢?况且鹤云程如此得皇上喜爱,就算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被皇帝开恩宽恕了,于情于理都该夹紧了尾巴做人才是。
毕安领着鹤云程进了太极殿内殿,脚刚碰到地面,从里头就扔出一个小陶瓷罐子,罐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只听萧璧鸣怒道:“朕让你去请个人,怎么这么慢!”
“要朕等多久!”
毕安一个闪身躲到一边,颤颤巍巍地跪下给皇帝磕头,心惊胆战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萧璧鸣视线扫过去,看见他已经把鹤云程带来了,心情已然好了许多,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去。
鹤云程跪在地上,看见眼前的地板上满是碎裂的陶瓷碎片,听说瓷窑新进贡了二十六只贡品级别的陶瓷,看来是全在这儿了。
二十六只贡品级别的陶瓷,不够萧璧鸣发一次火的。
他又垂下眼眸,太极殿金阶二十八级,每一级都象征着不容置疑的无上荣耀,萧璧鸣正身坐在龙椅上,他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阴郁,声音如鬼魅般从鹤云程的上方传来,仿佛上天的旨意。
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殿内点着烛火,但完全不够亮,反而有一种压抑死沉的氛围感,橙黄色的烛火照亮在满地的碎瓷片上,泛出令人心惊的亮光。
“鹤云程,走到朕这里来。”
“证明给朕看,你的忠心。”
他看着鹤云程单薄的身子,眼神落在他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褶皱处。
太心急了,所以会拙劣。
是匕首吗?不,上次失败,他不会再用匕首了,萧璧鸣眯起眼睛,会是一把薄刃吗,足够微小又足够锋利,只要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抹,就能见血封喉。
他微笑着望着鹤云程,笑容凄凉。
你是要来取朕的命吗?那就走过来,骗朕说你爱朕。
立春
白袍的腰间仔细地缝着一片薄刃,就藏在衣带处,只要轻轻一扯,薄刃就可以割破衣带而出,鹤云程低下头望着眼前一片狼藉。
凝望片刻,他袍角微动,踏出了第一步。
萧璧鸣闭眸:你看,他爱我。
鹤云程一步一步踩在碎瓷片上,每一步都缓慢而坚定,他仍然是一副顺从的样子,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后,头颅微微低下,好像是这世上最忠实无二的臣民,连满地瓷片都像他走过的朝拜路,他垂在腰间的手指尖微微一个动作,薄刃穿破名贵的布料跳跃到他的指尖,被他藏匿在掌中,他走到萧璧鸣的面前,虔诚地跪下。
萧璧鸣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头颅,他像抚摸一只幼雏一样轻柔而小心地用冰凉的指尖摩挲过他五官的轮廓,他俯下上半身,并不言语,只是直直地看向鹤云程的双眼深处,就好像在无声地说:别走到那一步。
别跨过那条线。
鹤云程低垂的头颅扬起,他无畏地对上他的目光,漂亮的眼眸沉静而冷漠,他双手缓缓攀上萧璧鸣的颈间,这是萧璧鸣所一贯喜欢他做的,然而他的双手却在他的头颅后方轻轻翻了翻五指,那把薄刃赫然就出现在他的两指只见。
萧璧鸣依然如一尊神佛一样肃然地望着自己,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垂到自己的脸上,扫得他眼尾一阵痒,从某个角度看,就好像他们两个在亲吻一样,他没动。
萧璧鸣眼珠转了转,怅然道:“要动手吗?”
鹤云程眼中有一丝异样,却不去计较他是如何知晓的,鹤云程的手指突然顿住了,“等我把你杀了之后。”
他缓声道:“我会自杀,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他勾着萧璧鸣脖颈的双手微微一用力,凑到他的耳畔,轻声道:“我不欠你了,萧璧鸣。”
他双手一松,正视着萧璧鸣的双眼,他好像并不忧伤,也不害怕,只是很柔和地看着鹤云程,鹤云程用视线描过萧璧鸣的五官,墨汁一般的浓眉,深邃的眼眸永远让人猜不透,永远肃穆而庄严,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鹤云程太知道萧璧鸣要什么了,他所求的太简单,以至于都不用多猜。
鹤云程盯着他的唇瓣,好长一段时间没再动作,他漂亮纤长的睫毛不知为何在微微颤抖,末了,他轻轻凑到萧璧鸣的面前,头一次真诚而富含感情地吻上了他的唇,其实他的吻很温柔,一点都不带有侵略性,好像一个温柔的问好,要春风化雨般温暖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