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演戏吧,他想,他真的爱他爱到能欺骗自己,如果真的只能得到一具躯壳,那也总好过……
总好过一无所有。
他的左脸贴在鹤云程的额头上,嚅动着唇:“朕不会死的……”
“朕不会死在你前面,朕舍不得你……”
“朕要是死在你前面,朕会日日夜夜想着你,朕会死不瞑目的。”
他将鹤云程抱在怀里,轻轻地说,话语间哈出一片热气。
“朕会命人将你我合葬,封死在一个棺柩里,埋到很深很深的地下,这样就无人打扰我们,就算下了黄泉,我们也能在一起。”他反复亲吻那双绝情的眼睛,好像要痴心妄想地吻化一块寒冰。
立春
的第一天,皇城外总角吹响,浑厚的角声传遍了整个皇城,是摄政王远赴边疆驻守的日子。
萧璧鸣给他挑了个好日子,熬过寒冬,春天总该走了。
萧煜做王爷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在朝堂上,甚至是在皇帝身边都安插了许多的人手,他前脚刚踏上赴疆的车马,后脚朝中王党的势力就一份份折子如同雪花般飘到了太极殿里,堆在萧璧鸣的桌子上,高得好像一座小山,萧璧鸣坐在书桌前从早看到晚,翻来覆去地看几个朝臣挽留摄政王的折子。
“王爷于民有功,于天下有功……”
“保王而天下兴,保王而可为天子分忧……”
萧璧鸣冷眼扫过一份份的白纸黑字,冷哼一声,一把将折子扔到桌上,“他们一群人是要逼朕召摄政王回朝,一个两个平时没少占着朝廷的厚赏,这时候倒跳出来兴风作浪了,真当朕不敢把他们都杀了?”
他一阵心烦意乱,抬手推翻了新进贡的贡品天青瓷,美丽而脆弱的瓷器摔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毕安胆战心惊地看着他,“陛下息怒,摄政王已经踏上了去往边疆的路,山高水长的,不能再回来了。”
萧璧鸣斜眼看着他,“他是不能再回来了,扰乱朝纲是小。”
“——造反是大。”他声音冷极了。
毕安斯斯哀哀地不停点头,不敢再答话。
萧璧鸣冷哼一声,“他人在边疆,藏在朝里的眼线就会怎么除都除不干净,他一天不死,王党就一天不会安宁。”他深深感到头痛,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后那张充满了慈爱与哀愁的脸,觉得心中烦闷极了,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去请鹤云程。”
岫云庭里。
楚和意收起搭在鹤云程手腕上的帕子,神情像是带着点欣慰:“很不错呢,”他将手帕仔细叠好,收回那个药箱里,“公子的身体总算是,有点起色了。”
鹤云程收回手腕,微微活动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说:“天天喝那么多药,死人都要活了。”
他看着楚和意递来的药,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到鼻腔里,他皱着眉头微微偏头。
楚和意也并不着急,他轻轻将白色瓷碗放在鹤云程面前的桌上,“良药苦口,公子最近体僵的症状不是有所减轻吗?”
鹤云程没接话,他望着那碗棕褐色的药汁若有所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端起来喝了,大概是因为太苦了,他面色有点不大好看,“能控制僵化的时间吗?或者……有什么能消解的药吗?”
他这一番话目的有点太明显了一些,明显到楚和意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话外的意思,他沉声:“公子……公子现在的身体完全无法达到能够行动的状态,千万不可以贸然动作!”
“虽然身体僵化的现象有所好转,但症发的时间完全无法控制,太冒险了!”
鹤云程手指摩挲着那个白瓷碗,轻声问:“我还能剩下多少时间?”
他话音未落,看见楚和意的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点什么,就在这时,一声厚重的总角声响彻了整个皇城。
毕安踩着总角声就走了进来,面带愁容地说:“鹤公子,太极殿皇上有请。”
鹤云程挑了挑眉,问道:“太极殿?”
毕安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回:“是,摄政王的事情搅得皇上不快活,本来预备着还要来岫云庭看看公子呢,你瞧,硬是在太极殿耗了一整天。”
鹤云程沉思片刻,“摄政王?摄政王不是今日赴疆吗?皇上怎么还在为此事烦心?”
“这……”毕安看上去有些为难,“奴才也不敢妄议朝政。”他抬眼看向鹤云程,“陛下今日心情实在不好,谁劝都没什么用,求求公子去瞧一眼吧。”
“公子劝上一句比谁都管用啊……”
鹤云程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后起身,跟着毕安来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前,两个侍卫交戟而立,身穿盔甲,把守着太极殿的门,一人从门前缓缓走了过来,扫了鹤云程一眼,抬起头说道:“毕安公公,规矩您都懂,得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