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可谓说到了潇淑妃的痛楚。
但凡她还能有一丁点旁的去处,也不至于百般哀求一个不能扛事的男人。
潇淑妃气极,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发火,抖着腮帮子问苏吟儿。
“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吟儿浅浅一笑,桃腮蹙着春天般的浓艳。
“你我同是可怜人,何苦为难彼此?不若做个交易。”
金色的阳光穿过粉色的樱花,斑驳的光影洒在苏吟儿粉嫩的脸颊上。
那双水泠泠的美目,娇媚地流转,却已不再怯怯,恍然中多了几分坚韧和倔强的力量,像是历经冬雪破壳而出的种子,“砰”地一声,在春雷的滋养下,长出绿色的藤蔓,开出绚烂的花儿。
潇淑妃不由看得痴了,诺诺道:“......什么交易?”
苏吟儿不回答,笑着指了指折了翅膀的纸鸢。
“你以为你能轻易见得着本宫?”
潇淑妃往后退了一步,思索片刻后终是明白苏吟儿话中的深意。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已不再是刚入宫那会,不染是非的小可怜了。
潇淑妃握住苏吟儿的手:“但凭娘娘差遣!”
*
送走潇淑妃,苏吟儿长长吁一口气。她坐在樱花树下的软塌上,小手儿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初春的天寒得很,穿得厚,她身子纤薄,不似寻常孕妇那般臃肿。但她知道,那儿,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雀跃着。
侍女洋桃瞪了一眼潇淑妃离去的背影。
“皇后娘娘,当初她那般待您,您怎就不记仇呢?您忘了,是她给老皇帝吹耳边风,把您关进笼子里的!”
苏吟儿笑笑,拉着洋桃说话。
“她现在已是可怜,所求的不过是出宫后的安稳日子,又何苦落井下石?”
潇淑妃该受的折磨,陆哥哥早已罚过。亲眼瞧见父亲被鞭成肉泥,这其中的滋味,定是难言。或许,潇淑妃心里头对自己和陆哥哥,总该是有恨的吧?
只是这悲凉的恨意,在生存面前,不堪一提。
于苏吟儿而言,奢华的皇宫里,委实没什么值得留恋、也没有什么是她必须带走的。若是有的选择,她最想带走的是两位侍女——洋桃和清秋。
清秋是陆哥哥的人,她自然不能带在身侧;至于洋桃,远在漠北的时候就伺候她,和她情同姐妹,虽是现在听陆哥哥的,但对她,从无二心。
她想起藏在袖子里的令牌。
“洋桃,我想让你去做一件事,”
苏吟儿顿住,止住话头,如玉的手指挑了块红色的柿饼,拂去柿饼上的白色糖面,轻咬了一口。
“......我记得你说陆哥哥不喜吃甜食。很久了么?”
“很久了呀,起码有十来年了。不管什么甜食,皇上都不吃,尤其是糖!不过,皇上虽不爱吃糖,却总爱买漠北的一款果糖,黄皮纸包着的,一颗颗的,不大,酸酸甜甜的。娘娘要是想吃,奴婢托人去宫外买!”
苏吟儿浅浅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十年。
洋桃认识陆哥哥有十年了。
那就说明......在漠北的时候,洋桃是陆哥哥安排在她身边的。
洋桃也是陆哥哥的人。
苏吟儿藏好袖子里的令牌,眸子里碎着的光暗了许多。
洋桃自是不明白的,还以为苏吟儿是嫌她话多,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
“皇后娘娘,您要让奴婢做什么呀?”
苏吟儿斜躺到踏上,拉过白色的狐裘被搭在腰间,拢了拢,懒懒地缩进狐裘里。
“无聊,闲得慌,想听人说说话。”
洋桃乐了,折了枝樱花说起宫里宫外的趣事。她旁的不在行,论嘴皮子功夫还是不输人的。
——“御林军统领陈立勇,娘娘记得吧?那个冷面冰山,可招小宫女们喜欢呢!别瞧着他平日里一副正经模样,见了穿得清凉的妃嫔,脸能一直红到脖子根呢!”
“听说他还是个处呢!”
“有一回去花楼执行任务,被一姑娘瞧上,非得同他快活。他死活不肯,出来的时候衣裳被抓破了,脸上有三个唇印。自此被花楼的姑娘们奉为冰山。”
“热不起来的冰山呢!”
洋桃眉飞色舞地说着,苏吟儿却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似更困了。
洋桃:“您不喜欢呀?那奴婢再给您说一段?就说落魄书生和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
洋桃讲地乐呵,说到精彩处,惹得周遭的小宫女们笑个不停,苏吟儿始终无动于衷;洋桃又挑了民间的趣事讲,都是她从前没跟着陆满庭的时候,走南闯北在小巷子里听的。
可惜了,苏吟儿愣是没什么反应。
洋桃寻思了半天,脚一跺:“皇后娘娘,我知道谁能逗您笑!金少,他可是个妙人。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