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都知道,汪队长前些天询问过技术员了,得到的回答是天气转热的缘故,但现在我们却发现秧苗死亡很可能并不是这个原因引起的。
禾泰县引进了数年的技术,为何到我们这就出了岔子呢?我的猜测有三,一是建国哥当真混淆了生根粉的用量用法;二是可能还是和天气有所关联,虽然概率小,但也不能排除完全不受其影响;三是有人从中作梗,很难相信,之前一个月都未出状况,问题反而集中在这个星期了。”
林小芹又看向了主事人汪队长,恳挚地说道:“汪队长,我冒昧地提出个建议,既然明天禾泰县的技术人员要来,秧苗死亡的真正原因便能迎刃而解了。
总共一天的时间,倒没必要这么早定性,监狱中条件艰苦,若是冤枉错了人,不是平白让建国哥受罪了吗?我看,不如先让建国哥回家,孰是孰非明天自会知晓。”
林小芹说话绵柔,但有理有据,以理服人。
林小芹是知青们的精神领袖,见状,知青们也纷纷出面站立场。
汪队长点头表示认同,跛子待人和善,平日里也结下不少的善缘,刚才大伙被秧苗的死状气得上头,又被徐强挑唆,此刻听了林小芹的话,逐渐也有三两人发声表示认同了。
徐强急了,骂道:“你个小妮子在胡说些什么呢?大伙都是靠田吃饭的,谁会把自个的‘衣食父母’给害死啊?”
林小芹蹙眉,对徐强辱骂性的称呼很是不满,但好涵养叫她怼不出同等的话来,气势却一点不弱:“徐强,你这么激动,反而很难不让我怀疑这事与你有关。据我所知,这一星期里你每天都来田里干活,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闻言,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是咯,徐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往常一个月能来七天都算好的,往往是被她娘赶鸭子上架般撵得好几天来一次,最近一个星期却连着干了七天的活!
“你们知青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天理了,仗着自己识点字,就在这颠倒黑白!”徐强急眼了,指着凑成堆的知青们骂道,“谁不知道你们和跛子家的女娃子关系好?你们姓‘猪’吗?就帮着在这倒打一耙?”
村民们仿佛墙头草,人群因为徐强的三言两语再度喧嚣了起来,要把跛子送去派出所的言论也此起彼落地响起。
“坏蛋,敢骂小芹姐,我咬死你!”
听见徐强没把门的话,郑玉兰撸起袖子待要和他理论,宝珠却先她一步,登时扑了过去,抱住徐强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咬。
徐强吃痛,用力甩开了宝珠,往手臂上看去时,只见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印痕很深,伤口瞬间冒出了许多血珠,其中还夹着一颗虎牙。
虎牙不过正常大小的一半,正是宝珠左半边换牙后才刚长出苗头的新牙!
“我呸,你个小贱胚子敢咬我?!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徐强气急败坏,夺过一个村民手中的锄头高高举起,就要朝宝珠脑袋上挥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林小芹离宝珠最近,下意识就扑倒宝珠,将她护在了怀中。
眼瞅着锄头的刃部就要削破林小芹的脑袋,徐强倏然被一脚踹飞了。
他被踢出了十几米开外,庞大的身躯撞开了人群后,便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权会儒却已是单脚压制住了他。权会儒一只脚踩在地面上,一只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双手闲适地交握于腿上,身子往前倾,认真地审视着徐强的脸,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喊谁猪狗呢?”
权会儒是出了名的刺头,不好惹,徐强吓破了胆,慌忙摇头否认:“我!我是猪狗!呼噜噜,呼噜噜,汪汪汪,汪汪汪……我才是猪狗!猪骨不如的猪狗!”
闻言,权会儒满意地松开了脚,明明双手未曾触碰到徐强,却嫌弃地拍了拍表面不曾存在的尘土。
徐老太婆后知后觉地“啊”的一下惊叫出了声,她冲到了徐强的身边,扶着他坐起,哭爹喊娘地喊道:“儿啊!你没事吧?没天理了啊!外乡人欺负到咱本地人脑袋上了啊,青天白日的,青天大老爷下凡看看呀,给咱命苦的老百姓做做主啊……”
徐家其余几口人也都围到了徐强的身边来,他们不敢找权会儒的麻烦,只能转而求汪队长主持公道。
村里人不少看权会儒不顺眼的,他做的事对不对是一方面,但主场被他把着了难免叫人心中不悦,于是人群中又叽叽喳喳地指控起了他的不是。
不过没一个人敢当出头鸟,嘈杂的声音混在一处,比夏日草丛堆上嗡嗡飞的一群又一群的蚊子更加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