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爹,你别哭呀,妆哭花了,该不好看了。”
不曾想,话一出口,竟是也带了哽咽。
“好好好,咱都不哭了。”
父女俩说完了悄悄话,情不自禁都笑了,不过两人的表情管理得很好,台下的人并未发现异样。
上了台,跛子郑重地将宝珠的手递到了水生的手中,交代道:“我把今生最宝贵的闺女交付给你了,你一定要一辈子爱她,呵护她,保护她。”
水生信誓旦旦地承诺道:“爹,我一定会的!有我一口汤喝,就有宝珠一口肉吃!”
水生憨厚的话,立刻引来了全场大笑,喜娘立刻拿起话筒控场。
“咱新郎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老实本分又专一,咱新娘只需负责待家貌美如花,新郎官就能将一摞摞的红钞票往家送,大家伙羡慕不羡慕?”
——“羡慕!”
双方父母紧接着上场。
“新婚燕尔恭迎亲朋好友齐聚堂,喜结良缘高朋满座齐祝福——”
这位喜娘是兴安镇著名的喜娘,一天收费五百,普通喜娘一天收费一至二百不等。
她长相中等,抢不了新娘的风头,控场力一绝,舌灿莲花,吉祥话一摞摞的,一整天说下来不带重样的。
常平县各大镇的风俗习惯略有些差异,喜娘是兴安镇本地人,对当地的风俗习惯知之甚深,因此本地的有钱人家都爱请她。
喜娘边说着吉祥话,边有条不紊地操纵着仪式,新人与双方父母“雨露均沾”,无一冷落,现场欢声笑语不绝,
仪式接近尾声时,宝珠将手捧花送给了招娣。
“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小招娣~”
招娣怔愣地接过了手捧花,似乎没有想到二姐会将手捧花送给自己,而不是给大姐。
她丝毫未因被戳中了心思而害臊,此情此景下,她不似平日般扭捏,稍作思考后,回以了诚挚的祝福:“也祝二姐和姐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手捧花预示着幸福的传递。
招娣两眼弯弯,眼中溢满了笑意,尽管容貌一般,此时此刻却格外璀璨夺目。
台下立刻传来了喝彩与鼓掌声。
仪式结束后,俩新人换上了秀禾服,雇请的造型师替他们换了妆容与发型,特别是宝珠,凤冠霞帔的,古典味十足,像极了出阁的名门闺秀。
“三金”被戴到了身上,繁复的凤凰金项链尤为惹眼,宝珠在其中偷偷扣上了,水生送的金珠吊坠。
新娘新郎火速坐到了主桌上,随便垫了两口肚子,喜娘就领着两人准备“唱礼”。
“唱礼”是福安市的民俗,在酒桌上挨个收取礼金,喜娘会根据送礼人身份以及礼金金额“唱”吉祥话。
喜娘先是“唱”双方父母的彩礼与陪嫁,小丽和招娣提着小花篮跟在宝珠身后,一叠现金彩礼由小丽提着。
招娣则负责接亲朋好友的礼金,除了未成家的“孩子”,其余人皆收礼金。
除了双方的近亲,汪家夫妻也被安排坐在了这桌。
据跛子的说法是,汪家对自家恩同再造。
汪队长也不吝啬,夫妻俩各给了五百的礼金,手笔之大,看得其他桌惊呼连连。
喜娘接过了一千块,高举着展示着:“五百块来又五百,姨夫姨娘顺风顺水金玉堆满堂——”
唱礼完,宝珠接过了礼金,递给了招娣,俩新人给汪家夫妻鞠了一躬,敬了一杯酒。
跛子家没有近亲,梁家则不少亲叔伯,二十几年间,因为梁家穷困潦倒,少有联系,近几年才恢复了往来。
他们给的多是一两百,不但比不得汪家给的,在兴安镇近亲给的礼金中,算是中等以下的水平。
新人所收的礼金大多来自近亲,客桌更没多大手笔,多是给二三十,豪气点的会给五十,偶尔也有上百的。
主桌的亲属身份,喜娘早已熟知,客桌上则由双方父母跟着指点,喜娘再根据其身份唱贺词。
唱礼完,仪式就彻底结束了。
宾客们可以安心吃席,新婚夫妻也可以上主桌吃饭了。
宝珠累得腰酸背痛,苹果肌都笑僵了,心里正感叹着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恨不得连席都不吃,插上翅膀回去躺着时,礼堂门口忽然进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两人提着一个纸箱进来了,纸箱足有半个人高,纸皮上写着“光荣牌洗衣机”几个大字,周围还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想来是出厂序列等信息。
两人将洗衣机提到了台上,小心地放在了正中间,随后分别从口袋中掏出了,折叠工整的大红条幅。
只听“啪”的一声,两人训练有素地同时展开条幅,他们高举着条幅,整齐划一地站定在洗衣机两旁,让台下的人可以看清条幅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