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不得人,还是他觉得他们在一起见不得人?她是正妻,还是他未来的外室?
白婉更不能想象,再这样下去,她的肚子会不会不受控制,一天天大起来。陆松节做得很绝,断了她的活血药后,她几乎找不到罅隙避免他在她身体里留下什么。日复一日,不知疲倦,总有那么一次,她会中招的。
“素馨,不论如何,我要走了。你且珍重。”顿了顿,白婉又道,“若有一天,你哥哥回来,劳烦让他别记挂我——盛京好女偌多,他前程远大,非现在的我所能仰望。”
她的语气太淡,垂着眼睫不看萧素馨,萧素馨便知道,她去意已决。
萧素馨忍不住气恼:“姐姐,你太喜欢妄自菲薄。哥哥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出身。再说了,陆大人……”
萧素馨想了又想,还是没把话说下去。她只是觉得焦心,为白婉和陆松节的纠葛揪心。
她决定做点什么,不再试图劝说白婉,而是试探问:“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我和师父一块走,不想惹人注目。”白婉并未透露过多的信息,因着渡口那边有兵部兵马司的人管理,到时候被陆松节知道,她就走不了了。
萧素馨怕自己追问太多,目的明显,便不再问,只低头喝茶。
可她已经得到最重要的讯息,白婉会和柳相一起走。柳相近来确实有南下的意愿,南京那边的教坊司敞开门欢迎他,想必他会带白婉去趟南京,随后才去江淮两地。白婉的父母也在那边,想必那就是她的终点。
萧素馨能想到,只要告知陆松节,陆松节岂能猜不出?
打定主意,挑个时间,她要瞒着白婉去找陆松节。
彼时,陆松节才从紫宸殿出来不久。
他每每留下议事,皆为新法令。
赵恒在一天天长大,在适应做帝王后,许多让他感到烦扰的规矩。
上官氏待他也不似从前,至少,不像从前正常。他字练得不错,想得到娘亲的夸奖,但上官氏眉眼淡淡的,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展颜一笑。随后上官氏才作了篇文,叫他跪着听黄玠念。文章内容不乏溢美之词,赞他少时聪颖,文墨俱佳,可他不知为何要跪着听。
当时的情绪并未得到反馈,反倒要等事后虔诚受表。褒奖本身已无法令赵恒愉悦。
人人都道他是无上至尊的存在,却不知为何,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朝中大事小情,他说的也渐渐不作数。
赵恒坐在纯金龙椅上,眸色不再那么澄澈,只用种有别于这个年纪孩童的平静目光看着陆松节。
桌案上仍是弹劾陆松节的奏疏,其中有一本引起了赵恒的注意,他认为自己应该有所表示,故而让陆松节多留了会。
“陆师保,有人说你在给我写的课本内,暗含对我父皇的批评之语,你作何解释?”
陆松节作为赵恒的讲师,不仅负责授课,也负责攥写授课的课本。想是近来恼恨他的人多,却无法抓到他把柄,开始逐字逐句翻找他曾经写的东西,妄图寻到几句对朝廷,对圣人的不敬之语,牵强附会地弹劾他。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在赵恒眼里,此事颇大。如果是别人,他可以直接罢黜,偏偏是陆松节,他不敢。当然,倘或能叫陆松节重修授课的课本,他就可以偷懒不学了。至少在陆松节反省这段时间里,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完成课业。
陆松节闻言,未有半分慌乱,只淡道:“皇上,臣十八岁及第,二十不满五而佐天官,得沐皇恩深厚,绝不敢对皇上有一丝不敬之意,望皇上明查。”
他的恭顺里带着丝对这份苍白奏疏的嘲讽,即便什么都没说,赵恒却听出来了。赵恒仍想反驳什么,却见到旁垂手肃立的黄玠,不免想到乾清宫里的上官氏。
他们几个人总联合起来,告诫他这不可以,那不应该。即便陆松节脾总对他笑眯眯的,但在某些问题上,陆松节亦对他寸步不让。
赵恒气闷地抠了抠椅子扶手,终于什么都没说。
但等陆松节离开后,他却留下了那份奏疏,翻来覆去,反复细看。
*
北边战报来得急切,陆松节轿子落在衙门前,正待入衙署处理,却见到辆宝顶鎏金驷马马车停在衙署前。
萧素馨打起帘子,问陆松节能否借一步说话。
近来陆松节忙得脚不沾地,乃至休沐日亦未还家,萧素馨实在无法,只得来此处寻陆松节。
陆松节颇感意外,想了想,便和她行至附近的窄巷。
想是萧于鹄没有把和他的争端告诉萧素馨,是以萧素馨并不知他们如何势同水火,见到他仍显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