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她深思后,认为自己不能随家人流放岭南,她陪着他们,固然可以在路上帮衬一二,但效用有限。不如留在达官显贵常出没的地方,看看白氏的案子,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希望渺茫也罢,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萧素馨莞尔:“我先时害怕姐姐嫌弃,不敢邀你,没想到你比我豁达。不过可惜,你想见的那个人,最近随忠靖伯府的老侯爷去南京了,得过些日子才回。姐姐可与我先住这,等他回来,再作计较。”
默了会,萧素馨补充:“只是姐姐若仅想帮他编曲,俸银定不多。你不知这里的规矩,得了收益,得先孝敬部里的官老爷,韶舞司乐们再分大头,咱们能喝他们的剩汤,已是不错了。”
萧素馨为白婉斟茶,见白婉垂睫不语,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白婉怎会不知,萧素馨想说,若她愿抛头露面卖艺,得权贵青睐,银子就不再是问题。可白婉来此,并不完全为了生计,不想招惹闲杂人,惹来新麻烦。
白婉原想问问阿爹,白氏的案子究竟怎么回事,但白同赫沉默半晌,只叫她别怪陆松节,反倒让她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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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正,尚未病愈的陆松节值完夜,便到小牛古巷寻人。
两车的银子都拉来了,也没见着白婉的影子。他脸色渐青,辞别赵氏婆媳,阴沉地走到巷子口。
他回想着昨夜与白婉的种种,发现自己的确忽略了些细节。原来白婉现在不仅会和他说反话,还会耍心眼,和以前别有不同。
第30章 试探她
叫陆松节更烦恼的是, 他并不知白婉去了哪儿。
他原打算这次把银子送给她,将她安置好了,便尽量避免和她相见。左右革新一事危险重重, 帮扶白氏亦需时间, 他得把关坎踏过去,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白婉溜了, 可见昨夜他的话,她只字未听进去。他也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抵是叫她不要担心白氏族人,把银子带上和他走。
从前张幺妹的事, 是他误会她, 但这次,她的确是阳奉阴违了。
她如此不听话,越来越不成样子,亏他这些年奔波劳碌, 为白氏忙前顾后,尽职尽责……陆松节又踹了两脚巷口的枣树, 踹够了,才愤懑上马车。
没走多远,就听同福道:“二爷, 那不是大爷吗?”
同福唤陆谨身为大爷,盖因他家中排行老大。陆谨身本身年纪并不大,只虚长陆松节几岁。
他这样到处乱转, 让陆松节担心他被人骗走。
陆松节从马车内探出, 果然见陆谨身牵着阿来走上别鹤桥, 眉心一跳, 忙跳下马车跑过去:“大哥, 你怎会在此?”
“弟弟?”陆谨身眼前一亮,“我找婉儿呢,我把她跟丢了。”
陆谨身想起要给阿来洗澡,就想起白婉。他知道白婉在小牛古巷,但今天发现她又跑到四姑娘胡同里。他到教坊司前,被外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杂技吸引,等回过神,白婉就不见了。
陆松节不禁暗笑,陆谨身一说四姑娘胡同,他就猜到白婉找的谁。他心道,自己是忙中出乱,不知白婉除了萧素馨,再没别的熟人。
教坊司鱼龙混杂,他不常去,便是去,身影也淹没在同僚中。他并非对美无动于衷,仅仅是一眼瞥去,觉得里面尽是平庸之姿。为何会如此,他没有深究过。
马车上,陆松节盯着自己的哥哥,陆谨身天真地揉搓阿来的狗头,并没发现弟弟的异常。陆松节想,他明面上已经和白氏撇清关系,如果大张旗鼓到教坊司寻人,恐怕会惹人怀疑。不如利用陆谨身。
他便笑眯眯道:“大哥,你想知道,婉儿究竟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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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素馨所居的寒塘阁共两层,下层面阔三间,乃会客练舞小憩之所,二层上有两间寝屋,白婉和芸佩占一间,萧素馨一间,屋外有长廊和亭子,可远眺整个教坊司。
萧素馨去排舞了,白婉兀自坐在屋内无所事事。萧素馨告诉她,她想寻的琴师名柳相,现年三十六岁,技艺了得,但性子难以相与,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饶是如此,白婉亦不知作何准备。
她暂且不去想琴师的事,十指交叠来回摩挲,却是想起了萧于鹄。白氏族人便要流放到南方,会途径江淮两地吧?萧于鹄没有死,又凭功勋升了千户,也不知……她不禁打断自己的设想。上次萧于鹄来信,已谈及他隐姓埋名的原因,且他仅是个千户,能帮她什么?
大靖朝除却锦衣卫,京军,还有十六道卫所的军队。十六名都指挥使各辖一道卫所,其下是指挥使、千户、百户。且大靖朝自五军都督府瓦解后,开始重文轻武,萧于鹄的权势,实际远不及陆松节。陆松节或可有帮扶白氏的本事,但萧于鹄现在自身难保,白婉不好再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