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江照里笑了笑,“你若是实在想不起来,我也不为难你,待人清点回来,剩下的便是你买的了。我只问你,前日出去采买,共花了多少钱?”
采买头子闻言,却还是慌张,他只记得孙六娘给了他三十两,他还回去三两多,哪记得自己“应该”用了多少。若是刚刚其他人说了自己用了多少,他还能算一下,可偏偏他们每次要说,都被江照里打断了,他拿什么算?
孙六娘怒瞪着他,眼里直冒火。
江照里看似平和,采买头子却觉得她眼里藏着刀子,那目光快把自己刺穿了。
他脑子一空,一个数字脱口而出:“五两又七十三文!小的花了五两又七十三文!”
恰在这个时候,去仓库里清点的小厮回来了,将一张清单呈递给江照里,“江姑娘,仓库里这几日新增的东西都在上面了。”
江照里扫了几眼,看向采买头子,“所有人报出的明细都对的上,余下的便算是你的,你说你花了五两多,倒也合理。”
采买头子一口气松到一半,就听江照里继续道:“加上你的,所有人共花出去十六两又三百四十四文,账上记的却是二十六两又九百三十文,你说,少了的十余两,去哪了?”
孙六娘听到他竟昧下十两多,再也憋不住怒气,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向采买头子,“你个鳖孙!老娘信得过你才让你做了这么个位子,你居然敢偷拿老娘的钱!”
采买头子还在嘴硬:“妈妈,小的真的不知道啊,许是那账目出了差错,小的一向老实本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按你这么说,还是我数错了钱不成?”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江照里又点了两个小厮,“你们直接去他的房间搜。”
采买头子脸色一变,“江姑娘!你这么做于理不合……”
“你以为我今日把所有人都叫到场,与你掰扯这么久,是为了让你老实承认自己挪用公钱吗?”江照里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小厮快去。
“我耐下心听你废话,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青雨阁虽只是青楼,但不管是在营运上,还是在管制下人上,都有一套完整的规章,从来不会对一人无端发作。”
江照里扫视一圈,“只要你本本分分做事,青雨阁不会亏待你,但同样,若是偷奸耍滑,青雨阁也容不得你。你们在青雨阁做事,应该知道现在与其他青楼比起来,你们的月钱要高出不少,若不想做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有的是人顶上来。”
厅堂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低头认真听着江照里讲话。
江照里看向采买头子,“我不管你说辞如何,那十两银子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是你私自昧下,要么是你看管不力丢失了,不管是哪种,都是你的失职。我也不要你做别的,将银子还回来,然后收拾东西走人。”
采买头子脸色煞白,嘴巴张合好几下,半天没吐出一句话。
两个去搜查房间的小厮回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裹递给江照里,江照里解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她将包裹丢到采买头子跟前,银子与地砖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看了清楚。
“这几个月来,你一共昧下将近四十六两银子,自己数出五十五两,剩下的拿走,一个时辰之内离开青雨阁。”
“五十五两?!”采买头子霍然抬头,“我明明只拿了四十六两,剩下的都是我的月钱,凭什么要再多拿九两?!”
“这是罚。”江照里冷冷道,“你没资格不服,要么照做,要么一分钱也别想拿走。大兆,大钟,你们两个看着他。”
“是,江姑娘。”
大兆和大钟是护院,人高马大,一听江照里这么吩咐便忙上前紧紧看着采买头子的动作。
两人气势逼人,一副你不照做就揍你的样子,采买头子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数了五十五两出来,数完后包裹一下就空了,只剩一些碎银子和铜板。
采买头子将包裹攥得死紧,一脸悲愤,江照里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吧。”
见两个护院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气愤,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别动粗啊,盯着他离开就行了。”
护院应下,提鸡崽子似的把人提走了。
孙六娘道:“为什么不能打?这瘪犊子就该打,居然敢骗老娘!”
江照里只好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这银子不是拿回来了吗?”
孙六娘冷哼一声,显然还在气头上。
小厮把五十五两银子拿到桌上,江照里拨出四十六两推给孙六娘,让她拿着,又看向剩下的采买,道:“这九两你们拿去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