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允执擎着伞站在她身后,替她拂去了发间的雪,“怎么不带伞?”
“出门的时候没下雪。”江照里道。
褚允执垂眸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指腹在她眼睛上极轻地掠过。
眼睛是人的要害,江照里下意识闭了下眼,睁眼后问道:“怎么了?”
褚允执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腹,“睫毛上有雪。”
江照里就在另一只眼睛上揩了下,果真揩下几片雪花来。
正欲说话,就听有人喊道:“里丫头!”
开火锅店的芹嫂从院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来、来人了!”
江照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来客人了?”
“对、对……来了十多个人,说自己是县里的书生。”
“你先别激动,按我之前教的,先给他们介绍一下山里的各个景点,村里都有哪些店,正常招待他们就行。”
芹嫂犹豫道:“这……里丫头,我这心里有些没底,要不你去看看?”
这是陈家村的第一批客人,芹嫂紧张也是正常的,但江照里总不能事事给村里人兜底,就道:
“芹嫂,你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就把菜单给他们,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点什么就做什么,要住宿就给他们指个路。”
芹嫂依然有些不自信:“能行吗?”
“能行。”江照里鼓励道,“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里丫头,还有……”
“嗯?还有什么?”
“没、没什么。”
芹嫂怀着三分忐忑回到自家的火锅店中,却看到拿些书生四人一桌有说有笑地围坐在一起,桌上已经摆了锅和几碟肉菜,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骨汤。
自家男人正站在柜台后,看见她来就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去哪里了?我刚刚一个人都要忙死了。”
芹嫂讪讪道:“我这不是怕我们搞不来,就去找里丫头了。”
“你老是找里丫头做什么?哪天里丫头要是嫌我们烦了,不教我们了怎么办?”
“里丫头人好……”
“你别仗着里丫头脾气好就可劲找她,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陈于氏昨天又来找你了,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让你找里丫头说好话?”
陈于氏一家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至今还未建造新房的,更别说上成人学堂了。只是她不参与也就罢了,偏偏要在其他人辛苦修建景点设施的时候说什么你们都被江照里骗了,怎么可能会赚到钱之类的风凉话。
村里人谁会乐意听这种话?一开始还当场反驳回去,时间久了理都懒的理了。陈于氏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后面也就消停了。
然而入冬后陈于氏住着四面漏风的茅草房,看着村里的新房,又犯了红眼病,一个劲地央着村里其他人找江照里替她说好话,帮她家也建一个新房子。
但大家都忙着准备自家的生意,谁有空搭理她?
“大家都是邻居……”
“什么邻居?”陈三啐了口,“她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里丫头早说过了,不能让他们吃白食,你都忘了?”
“没忘……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陈三看到她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就来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不想想那女人什么德性,成天背地里说里丫头和阿酒丫头的坏话,你离她远点知道不?我们娃儿还放在里丫头家读书呢!”
“掌柜的,再来几盘肥牛卷!”
“好勒!几位稍等!”陈三高声应道,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句,“总之那女人再来找你,你躲着点。还愣着干什么?上菜啊!”
陈三说完,和芹嫂去后厨端了肥牛卷送到各桌。
桌上的几人正交谈着。
一个书生道:“这牛肉的做法还真是新鲜,我还是头一回见。”
同桌的另一个书生也道:“想不到这深山之中,还有另一番天地,以前怎么从未听闻。”
“也不知山里是不是真如画上那般……”
“就算不是,为着这一顿火锅也值了,火锅火锅,锅下温火,这名字还真是恰当……”
“几位客官是来游玩的?”陈三适时插话道。
“对,我们偶然看见了几幅画,听说画的就是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书生自然不会说自己是逛青楼的时候看到的,只道。
“那几位还真是来对了!别的不说,我们这的景,说得上是天下一绝,保管几位来了还想来。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地方太大了,一天逛不完,”陈三打量着几人的神色,接着道,“不过几位也别担心,我们这有的是住宿的地方,出了门右拐直走就是客栈了。”
“除了客栈,我们这还有……”
陈三绘声绘色地给几个书生好好介绍了一番,听得几个书生心动不已,吃完后便拿着行李出了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