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紧密如擂鼓的交战声在云清澜所在的地方响起,这三营收的,都是些力能扛鼎的将士,往常总听说他们在战场上能以一敌三,到如今真的对上,云清澜才知道他们有多棘手。
他们没什么技巧,就凭着一身蛮力强击,每每蓄力而来都震得云清澜腕上发麻,云清澜不愿下死手,就只不停找机会用手中的无涯剑鞘去点这些人身上各处的大穴,大穴被点他们行动受阻,自也无法再战。
可如此一来心中有了顾虑,应战时就更是束手束脚。
人潮渐将云清澜层层包裹,在府中足不出户地练了二十年,云清澜的剑技早就是炉火纯青,其身法灵活,三营这些粗莽的大汉压根擒不住她,可奈何人多势众,不停歇地与其车轮战下来,云清澜也终于体力不支。
“郡主如今这又是何必,三营粗莽,小心伤了郡主,郡主还是束手就擒!”眼见此间缠斗不休,赵骞关重整二营后就快马而来,看着苦苦支撑的云清澜道。
“赵将军,武朝已是穷途末路,陛下昏庸不理政事,吕党这些年更是一手遮天,如今积弊成疾,即便是有了汴州这批粮食,也根本解决不了此次灾荒!”
云清澜手下动作不停,灼灼白日下只见得剑影翻飞:“这半年来民不聊生,就连军中将士的抚恤都屡屡被克扣拖延,先前赵将军也曾在花满楼中质问过萧墙刘志一行,不是看不见其间龌龊,又为何偏要如此维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护国之将,自是要与朝廷共存亡。眼下我朝尚有余力,也还不到那山穷水尽的时候,且退一步说,不论时势如何,我等既活一刻,便守一刻,至于身后之事,便与末将无关了。”
看见看不见又如何,既在此间 ,那便是身不由己。
尚有余力,那拼斗起来,死的不仍旧是无辜的将士和百姓?难道就非得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云清澜听罢不再说话,只手下愈加凌厉。
只要将难民和粮食远送出城,京都人去楼空,又无粮为继,届时稷元来了自然是不攻自破,也少得伤亡。
如今云清澜以一人之力拖住出城追粮的龙虎全军,眼看着霍丞川带着粮食和难民越跑越远,赵骞关心下愈急,逼不得已也只得提枪而上。
只见赵骞关一杆银枪势如破竹,寻了个云清澜被周边几人围攻的机会挟着雷霆之势向其逼压而来,其间枪风凌厉,意在逼迫云清澜就此收手,可云清澜见状却心下一横顿生死志,也不管身侧袭来的刀锋,竟就这么针尖对麦芒地向着赵骞关迎击而去。
“郡主!”
没想到云清澜竟如此坚决,赵骞关当即大喝一声,可枪势已成,此刻即便赵骞关再想收手,那也是来不及了。
正此时人群外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电光火石间一柄长剑凌空飞来,其方向巧妙,没入人群中眨眼就替云清澜挡住了周身数道席卷而来的寒光,只余一道无暇顾及的刀风,堪堪划过云清澜左臂。
登时鲜血狂涌。
云清澜臂上吃痛却势力不减,也在这铿锵间隙接住赵骞关迎面而来的枪尖,其间势猛,震得二人皆不由得后退一步。
一击而退,城外缠斗之势就随之一滞,正此时一白色身影亦在此刻闪入人群,云清澜抬头去看,竟是挟风而来的秦朝楚。
“五皇子怎来了?”云清澜见状眉头微皱,“今日之事与五皇子无关,清澜眼下已入绝境,五皇子不该来。”
“云小姐在这里,在下又能去哪呢?”却见秦朝楚唇角微勾,于一片刀光剑影中浑不在意地冲她展颜一笑。
云清澜闻言一滞,她抿抿唇,就又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
刀剑无眼,她与龙虎军间尚还有在衡芜山中的同袍情谊,可秦朝楚与龙虎军对上,却是实打实的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秦朝楚见状眸色愈温,也不在意云清澜此举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龙虎军——毕竟就按眼下的情形看,他势单力孤,云小姐应当还是要看顾着他多一些。
周倦及其所带的二营亦在此刻匆匆赶来,见秦朝楚负手立于人中,周倦当即一声怒喝:“果然是你这个稷元太子搞的鬼!”
北境之战云青风重伤,要说起来,周倦可是恨极了稷元和秦朝楚。
赵骞关见状亦是眸色沉沉。
秦朝楚众目睽睽下突然出现,虽成功救云清澜于危难,却也在将士们心中彻底坐实了云清澜与稷元勾结灭武之事。若说先前一番争斗龙虎军对云清澜还留有余地,那如今,可是再无转圜了。
“秦太子蛊惑郡主,如今更是居心叵测千里驰援,可现在看,将身家性命都交代在这里,却只怕是押错宝了。”赵骞关上前一步,枪尖银光闪烁,杀机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