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立马明白了,可他一时情急,不顾副将阻拦,便大步推门而入。
温暖的热气与外面的寒冷相撞,升腾起一片氤氲,小顺子在雾气蒙蒙中,听到蒙千寒含情脉脉的声音:“师弟,适才给你讲的,是我们在一起第三年的事,我们那时相互爱慕,却又都藏在心里,虽然有点苦涩,但能朝夕相处,也很开心。师弟,我再给你讲我们在一起的第四年,真是……过去了那么久,可一旦像这样细细回忆,那时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
小顺子听了这些话,忽而悲从中来,冲进氤氲雾气中,看到蒙千寒坐在炕沿上,温柔抚摸着躺在炕上毫无知觉的百里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蒙将军,您对百里大人的深情感天动地,相信您也最能体谅我家殿下,殿下他也有心爱之人,现下也是为情痴缠,为爱两难,蒙将军,只有您才能助他啊!”
第一三十章 登基
“我已不再是什么将军,我答应过阿斩,再也不过问朝廷的事。”
蒙千寒沉稳着声音回应了小顺,可目光从未自百里斩身上移开,痴痴地看着那张苍白凄美的脸。
小顺的心已凉了大截,蒙千寒已成情痴,再无雄心毅志,可小顺仍不肯离开,好似大势已去,他也要将该说的话都交代清楚,才算对得起主子白朗。
“殿下他实在是被逼得紧了,于是就想出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邪罗王此番被王缜胁迫,无非是顾及坤华的性命,而坤华又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也就成了我天朝的掣肘,殿下他便想,解开这层层牵绊的法子,唯有令坤华一死……可、可坤华他……殿下怎么舍得……”
小顺说到此处便哽咽起来,蒙千寒却被这番话牵动了些情绪,他终于自恍惚中回过了些神来,转过头看着掩袖拭泪的小顺,思量了片刻,试探道:“白朗他,当真有这个心思?”
小顺吃了一惊,见蒙千寒确是严肃追问,便忙不迭地点头:“是了!殿下他此番令奴才来找蒙将军,便是求蒙将军成全!唯有……”
说到此处刻意怔住,小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便向蒙千寒贴近了些,低声道:“唯有蒙将军,才能令坤华在众人面前‘死’掉。”
蒙千寒挑起眉毛,示意小顺继续说下去。
小顺喜出望外,蒙将军终于肯听白朗的计谋了,他忙上前,言不传六耳。
“将军,太子殿下的计谋是……”
可话还未说完,蒙千寒忽而惊怔,猛然回头,瞪着眼睛看向百里斩。
那一刻,小顺出于求生的本能,本是想立马逃出屋子的,因为他真切地感受到,蒙千寒通身散发着一种野兽般的原始兴奋,小顺还分不清那股兴奋的起源,只是本能地感到,蒙千寒的情绪已濒临失控。
见蒙千寒瞬也不瞬地盯着百里斩,小顺便怯怯地唤了声:“将军……”
“他适才动了!”
蒙千寒忽而大吼起来,惊得小顺差点倒仰过去,蒙千寒一个虎扑抱住百里斩,捧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定定地看。
“你……你看到没有?他动了一下,我的阿斩……刚刚动了一下!阿斩,你醒了吗?你回来了吗?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师哥!阿斩……”
小顺却根本没见百里斩有什么动静,他此刻已确信,蒙千寒疯了,再也指望不上了。
恰在此时,圣京城楼上号角长鸣,小顺一个激灵,大呼不好!
太子殿下已然出兵了,可他这厢还未与蒙将军谈拢!
“殿下!”小顺情急,再顾不得仍在痴唤百里斩醒来的蒙千寒,推门跑了出去。
金坏坏本在城外一家破旧驿站里,躺在一口棺材板儿上小睡,打算待夜再深些,趁着那些丘八们熟睡,去偷云梯架上的美人儿,却不曾想大半夜的听到出兵号角,金坏坏气炸,忙从棺材板儿上窜起,咬牙切齿地直奔圣京城门而去。
乾坤门外,城楼雉堞间瞬间亮起无数火把,将城下几丈开外都照得通透,胡夏兵众旋即进入备战状态,云梯高台后面,王缜的神扈营也立时警觉。
千万双眼睛,都看向乾坤城门。
云梯之上,坤华饥寒交迫,伤痛难忍,神智迷离,此刻被台下一片惊叹之声唤醒,目光幽幽地看了过去。
那从城门中徒步走出的人,黄袍加身,姿态端正,步履矫健,荧荧火光之中,通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坤华有些恍惚,那身影,该是怎么也忘不掉的人啊,可是,那人本该是风流潇洒玩世不恭,也不可能一身羁绊穿着皇袍。
“白……朗……”
这个名字,此刻竟全无意识地,就从干裂的嘴唇里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