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号开始广播,温萧手心里都是冷汗。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被拦下来盘问?
盘问她的人并没有说自己是什么单位的,但能在飞机起飞前, 把人拦下来盘问的, 能有什么单位?
她的想象力, 不受控制地空前丰富起来。
她开始检讨自己对时途说过的话,大概是因为自己时刻都显露着对金钱的渴望, 让他铤而走险,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如果重新来过, 她一定不在他面前流露出对房子的向往, 对赚钱的执念。
这么一想, 温萧的心就像漂在油锅上煎一样,一刻也坐不住了。
哐哐哐敲了一阵门, 门口站着的人变成了机场工作人员。
听她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人家微笑又礼貌地说, 不清楚。
另一边,时途在小黑屋里踱着步,脸色沉静, 没有一丝慌乱。
隔壁的另一间, 温萧和时途被隔离的情况,正实时被监视器捕捉。
Alex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双眼看着时途。
他刑侦出身,调入安全处之前, 见多了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但高智商犯罪, 也打过不少交道。
大部分高智商犯罪者,冷静,冷漠,以及残忍。
但他从时途身上,只能看到第一种特质,一种深沉的冷静。
结束盘问的时候,他眼神明亮地对自己说,请转告他妻子,等会儿她坐靠窗的座位,方便补觉。
他打了个电话回安全处:“那个叫Kevin的,有没有想起目标的名字?”
电话那头汇报道:“那人好像受刺激太大,现在没法正常交流。”
镜头里,时途安静地坐在了小黑屋中间唯一的椅子上。
眼睛已经适应了室内暗沉的光线,他很快在心里过了一遍,从虫洞回来至今的一切。
那时,为了获得最高的设备使用权限,他加入“幻想”项目团队。
加入团队的代价,除了隐私权的让渡,个人时间的全面挤压之外,还有高风险的真人实验。
每个人都签了知情同意书:一旦开机,生死不论。
项目开展到模型搭建完成,底层数据测算通过后,团队只剩下了三人。
准确地说,只有他和两个助理,如果不是他明确过,真人实验由他本人操作,连一个助理都不会留下。
——谁都不知道,模型所定位的时间和空间坐标,会不会错乱,且完成测试后,还能不能回来。
彼之□□,吾之蜜糖。
谁能想到,他就是冲着这个别人躲之不及的实验机会去的呢?
穿越时空的裂隙,这滋味不好受,身体的细胞剧烈分裂重组,时光在细胞壁和细胞质之间飞速而过。
他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温萧给他讲的童话《海的女儿》。
作为数学教授的孩子,他从小没有听童话的体验。
时教授的奖励很别致,做得好可以奖励数学题,做得越好,题目越难。
邵牧君的温柔,也仅限于做点他爱吃的香菇菜肉馄饨,给他买暖和好看的手套。
所以,当他因为不睡午觉,被老师批评的时候,温萧悄悄挤过来,给他讲的《海的女儿》,成了童年为数不多的亮色记忆。
那是一种有别于竞赛题的有趣,是一种温柔的,让他有些心痛的情绪。
时空在他眼前飞速折叠的时候,身体承受巨大的撕裂疼痛,他觉得自己就像温萧口中那个,为了爱情交换声音的人鱼。
只不过幸运的是,他得到了爱情。
小黑屋中,他只能靠航班广播来判断时间。
他们乘坐的航班,已经播报过一次。
距离起飞不足45分钟。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
他被留下来接受调查。
可模型和数据已经被他用预埋的程序毁了,如果有人碰过那台设备,会被传送到其他时空。
所以,没人能掌握所谓确切证据。
M国号称法治社会,总不至于拿莫须有的怀疑,扣押他国人员。
他默默在心里读秒。
约莫十分钟后,Alex的另一个小组成员气喘吁吁敲门。
Alex视线不离监视器:“有什么发现?”
他喘着气,对照着笔记本开始一项一项读:“两人的行李箱总重25公斤,其中布料合计八种,共2公斤,服装若干,戒指两枚,词典一本,化妆品若干,安全套三十盒,其他都是些吃的东西,每一件都用X线探测仪和金属探测仪检测过,没有异常。”
“三十盒套子,你不觉得异常?”
“可是头,我用探测仪每一盒都检测过,真没有异常。”
“铝箔袋本身就是X光阻挡器,你第一天上班?去把箱子拿过来”
Alex迈开长腿,拉开时途那间小黑屋的门,又指着温萧那间,打了个“带过来”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