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说:“别坐地铁了,我帮你叫车。”
孟水意忙说:“不用了,你们应该还要继续玩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原本孟水意就只应了他们一顿午饭。
苏蓓蓓是爱玩的,她这么精心打扮出来,吃顿饭就回家,未免也太浪费了。
于是,孟水意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一个人孤单地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心情又低落,很难不胡思乱想。
柏舟就算了,她最好的两个朋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可不怪他们,她从未与人敞开心扉说过这些,凭什么要求他们有神仙的本领,猜透她的心思呢?
孟水意很羡慕“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氛围,但她已经许多年没体会过了,过年,别人阖家团圆,却是她最孤单的时候。
只有一年,路漫带她回过老家西潼过年,也就是那一年,她见过柏舟。
她一直装乖,他们对她很客气,直夸她,背地里,却会劝路漫,再找一个。
后来,路漫留在祁州陪孟水意过年,再后来,孟水意说,妈,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年复一年,她再也没有体会到过年的热闹,年夜饭也是再简便不过。
孟水意能怎么办?
十几岁的女孩子,生活尚不能完全独立,心理更是依赖家庭,父母的早逝,让她更珍惜家人。
路漫虽是继母,可她叫了这么多年妈,早已把路漫当亲妈,柏舟对她来说,就是小舅,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不是他说的,非亲非故的,半生不熟的陌生人。
地铁运行,呼啸而过。
孟水意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深刻感觉,人生来空落落,死时空落落,连活着也是如此空落落。
她莫名有了预感,她越想留住的东西,最后越会离她而去。
柏舟这一觉睡得很沉,但不意味着睡得好。
他身体很重,连翻身也没力气,皮肤渐渐冒出汗,被衣服吸走,布料边与皮肤相贴,更透不过气来。
是退烧药起作用了。
外面天黑了,不知是几点,柏舟意识醒了,身体懒得动弹,他阖着眼,又昏昏地睡去。
再醒来,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头好像没那么涨了。
柏舟强撑着起来,给自己量了量体温,退了许多,只有轻微发热。
他又换掉衣服,用热水擦拭过身体,一下子舒坦了。
一天下来,他就吃了早上的包子豆浆,家里也没什么存粮,他打算出门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门一打开,柏舟便看到地上两个塑料袋。
他蹲下来查看,一袋是水果,苹果香蕉梨,还有一包冰糖,约莫是想让他自己煮冰糖雪梨水。
另一袋,是装在保温壶里的粥,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米香。
看起来,是自己熬的。
柏舟把东西带回屋,捧起保温壶,先喝了口粥,还有点烫。
熬得白白糯糯的米里,没加任何东西,估计也没放糖,只有淀粉本身的甜味。
不算多好喝,却是病中的人可以立即触碰到的关心。
他想了想,给孟水意发去一条消息:醒来烧退了,收到了你的好意,谢谢。
这样周到,只可能来自孟水意。
Water1.0版:那就好,不客气的。
柏舟看到她的ID,忽然好奇:你名字,什么意思?
Water1.0版:水意吗?
Z:不是,微信名。
Water1.0版:就是“水意”啊,1谐音意,1.0版是说,我是第一代。
柏舟想到她父母去世的事情,有点理解这个第一代的意思了。
结果,她又说:后面再出现像我的人,就是复制改良版的我了,我是母版。
他失笑,这个女孩子,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第九章
◎继承家业◎
生病中的人,胃口不会太好,柏舟喝完粥,便感到饱胀感,水果都没碰了。
冰糖雪梨水怎么熬?有灶,但没锅,也没碗。
他将保温壶洗净,沥干水,搁在一旁,打算另找个时间再还到路漫家。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何无忧。
“大哥,你怎么才接电话?给你发消息一直不回。”
何无忧这人,真是如他父母给他取名的心愿,嗓门大,说话直,就像心里没藏着半点事。
柏舟说:“发烧了,在睡觉。”
“您老这破身子,三天两头出毛病,改天送去修修吧。”吐槽归吐槽,关心还是要关心一嘴的,“好点了没?”
“本来好多了,被你吵得头疼。”
何无忧说:“我是报喜鹊,给你送好消息的,不听我就飞走了。”
普通的好事,还不至于他接连发消息、打电话通知柏舟。
柏舟靠着椅子,眼睛看着画架上的一幅幅画,没有被他吊起胃口的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