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难以捕捉的甜香。
张怀迅速在心中照着健脾消食汤的方子又捋了一遍,却终究没想明白这股甜香来自于何处。
莫非是龙眼?可龙眼又怎会用在这一味药中呢,与药性不合啊。
张怀很快在心中划掉了这个答案,但那缕该死的甜香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良久,他还是放下药坛,低头认输了:“能与这药渣成分相合的……微臣只想到一剂药,归脾汤。”
随即他背诵了归脾汤的药方,话语间又有些迟疑:“但这归脾汤并非治疗积食之药,而是益气补血,健脾养心之药,与贵人所出的题目对不上……想来是错的。是微臣才疏学浅,还请贵人公布答案。”
淑岚露出一个微笑,让盼夏从袖中取出写着答案的小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归脾汤的药方。
张怀愕然,自己以为是错误的答案,却真的中了,但他此刻却没有丝毫答对的欣喜,而是一脸迷茫。
“微臣实在愚钝,请贵人明示。”张怀望着淑岚的笑脸,心中充满疑惑。明明说了是治消食的药,怎么答案成了补气血的药了?
这题淑岚确实刻意为难了张怀,就好像让学生绞尽脑汁做选择题的老师,最后公布答案:惊喜吧,正确答案不在选项里!这道题其实是填空题!
但诊断病人如上战场,丝毫的错判都有关生死,真正的实战,不会那么仁慈地给出选项的,甚至会故意给出错误的选项。
太医院诊病,从来都要参考前一位太医所开的方子和脉案来做细微调整。有前人留下的参考虽好,但若是一开始大方向便错了,后面的路就只会被拐得越走越偏。能站出来纠正轨道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宫中之事,难免人言纷扰。你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你自己的判断。”淑岚说道。
张怀听了,却有些踟蹰:“那若微臣的判断有误……”
“那就提升你自己,让这个可能性趋近于无。”淑岚笑笑,让盼夏把桌上试验他的东西都收拾下去。
“微臣……明白。”张怀知道这是贵人给自己布置的一项新的作业。
“还有一个东西,你也带回去。”淑岚见张怀起身拜别,一脸打了鸡血准备去努力奋斗的样子,摆摆手叫倚冬把她预先准备好的一个青花坛子拿过来。
张怀接过那坛子,重量不轻,往里一看,是满坛子的核桃。倚冬又笑眯眯地递给他一胡桃夹子。
“贵、贵人,这是何意啊?”
“张院判,这坛子里的呢,是核桃,这物件呢,是核桃夹子,夹核桃用的。”淑岚答道。
我长这么大,难道还能不认识核桃,不认识核桃夹子吗?张怀在心中大喊,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抱着一坛子核桃一脸不知所措。
他求助似的望了望淑岚,又望了望佟格格,可惜两人脸上没有写答案,只是笑。他明白了这也是参悟的一部分,只好一脸懵然地抱着核桃回了太医院。
从此,太医院众太医们发现这位新官上任的张院判有两个奇怪的癖好。
其中一个是到煎药房去,把煎药剩下的药渣子掏出来,宝贝似的在鼻子下细细地闻,口中还念念有词。过后再拿来方子比对,时不时地高兴大叫:“这次全对!”
另一个则是在空闲时抱着一坛子核桃,目光呆滞地夹核桃仁,一边夹还一边自言自语:“这是何意?啊……这是何意?”
福宁殿。
玄烨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长长出了口气。听见外面隐隐有说话声,似乎是有人在对梁九功汇报着什么。
“是谁在外面?”玄烨问。
“回皇上,刚才是张院判跟奴才回报为乌雅贵人诊治一事。”梁九功连忙跑了两步进殿回道。
“他是怎么回的?”玄烨伸了伸筋骨,他之前让张怀每隔三日跟梁九功报备一次情况,断不可像之前那般延误。
“张院判说,乌雅贵人吃着他开的几付汤药,如今已无大碍了,无需再吃汤药,只需食补辅助,这病便可大好了。”梁九功答道。
玄烨点点头,无需汤药,想来是大好了,又问:“那食补单子上的东西,御膳房可还按需支给他们了?”
“前几日的都照样给了,但昨日要的有一样,御膳房说没有……”梁九功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哦?”玄烨皱眉。“是要了多名贵稀有的食材,御膳房竟拿不出来?”此时虽在行宫,但食材的预备却是如在紫禁城众一样,不仅有从紫禁城御膳房一同携带过来的存货,还有专人日日用小车运送新鲜食材进行宫,食材是断断不会短缺的。
这番言辞,恐怕是推脱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