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压过来, 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 铺天盖地, 如旷野的风, 又清又冽。
林白梧只轻轻一动, 就觉得屁股疼,被子下头,他呜呜咽咽的伸手捂屁股,委屈巴巴道:“不要了。”
渊啸瞧他这小模样,心里头满满当当的,宽大的手掌揉他毛乎乎的脑瓜顶:“我又不是禽兽。”
还不禽兽啊……林白梧敢怒不敢言,窝小被里,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外头晴朗天,云朵绵软的团卷着。
林白梧起不来,拾掇鸡舍的事儿便落在了渊啸肩上。他喂过鸡,伸着粗手指将新下的鸡蛋掏出来,小心的装进小筺子里。
家里的母鸡下蛋不多,一日也就三两个,以前家里穷,林白梧不舍得吃,全攒在一起卖钱。
眼下日子好起来,又养了三十来只野山鸡,才不亏嘴,知道留了自己个儿吃。
收过蛋,渊啸将鸡舍打扫干净。
他拎一把树枝子扎作的宽大扫帚,拂一拂地,脏秽便拢到了一起。
这群花母鸡,养的久了,可精可精。
林白梧来收拾地,就扑扑棱棱的乱飞,换了渊啸,全窝在犄角旮旯,夹着个膀子,哆哆嗦嗦。
渊啸想着自己一头猛虎,在峪途山威风凛凛,眼下倒伺候起鸡了。
可是他不做,就得林白梧做,他家宝儿那小的个子,拎一把大扫帚,累的慌。
成吧成吧,还是他来做。
打扫干净地,渊啸将扫帚放好,前脚才出鸡舍院子,窝在一起的母鸡便伸着颈子、滴溜着小眼睛来瞧,见人真走远了,齐齐松一口气,咕咕哒哒的踩着小爪子蹿了出来。
灶堂子里,林大川在生火做饭。
炊烟袅袅,盘旋轻起。
渊啸屈指敲了敲门:“阿爹,我能干点儿啥?”
渊啸手笨,做饭一直不大行。林大川本想叫他歇着去,可转头想了想,还是叫他进门来。
林大川指了指地上的豇豆:“扒扒筋,一会儿炒个豆角。”
渊啸憨着应一声,拉过菜筐子,坐上小马扎,垂着头细致的剥筋。
灶炉上小锅子汤沸了,滚水顶着盖子,噗噗的响。
林大川垫着厚布将小汤锅端下灶,偏眼瞧着渊啸费劲儿的扒着菜,忖了好半晌,还是开了口。
“那啥……爹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渊啸自豆角里抬起头,大手压在腿面上,坐的直板板:“爹您说。”
林大川有点子为难,可这话儿在他心里头憋好久了,不问个清楚,总是难受。
他看去渊啸,沉声道:“你和我娃儿,是打算要个小娃儿吧?”
一提起林白梧,渊啸脸色柔和起来,他勾起唇角,点点头:“想要。”
林大川深吸一口子气,搓了搓手掌心,艰涩着:“爹知道说这话不对,男人么,都想有个后的。”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可我家娃儿不好生养,你老这么、这么……哎呀你跟爹说,你究竟咋想的?!”
渊啸不大明白林大川的意思,可他瞧人脸色,觉得事不对劲儿。
他脸上起着红:“我没咋想,我就想、就想多亲近亲近他。”
渊啸知道林白梧不好生,也没妄想真能有个小老虎,可借着这话头儿,林白梧再嫌累,也给他,情/动时候,忍得难受,哭着也不躲。
现下想来,他确实不咋心正,可他一头成年壮虎,天天搂着人睡,他梧宝儿又香又甜的,他忍不住啊。
林大川听着话儿,结巴着道:“要是、要是真没个娃儿……”
“就没嘛。”渊啸想着,若真生了个小的,林白梧肯定不看他了,多耽误他抱人。
林大川心口子的石头落了些,可一想起娃儿下不了炕,心里头又起火:“你那大的个子,你、你轻些嘛!”
渊啸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知道了。”
林白梧下不得地,小饭桌搭到炕面上,汤碗捧到了嘴边。
他瞧着举着小勺的渊啸,浅笑着:“又不是病了,我自己来。”
渊啸不依,小汤勺往他跟前又凑了凑。
林白梧没办法,张嘴抿了口:“好鲜。”
“爹做的。”渊啸又舀了一勺,勺底在碗口轻轻刮了刮,“张嘴。”
林白梧笑眯起眼,刚想张口,可闻着浓汤,忽然就没来由的恶心,他伸手捂住嘴,偏头干呕起来。
渊啸心口子一紧,赶紧扔下汤勺来瞧人,他慌张的搬开桌子,躬身凑过来,摸他的额头:“咋了?哪儿难受了?”
林白梧瞧他紧张的模样,抿着嘴笑:“就、就肚子不太舒服,想吐,可能昨儿个太累了。”
渊啸想着,都怪他,要不是他夜里不歇,林白梧也不能这样。
他给人抱怀里,一寸一寸的瞧,心揪紧:“怪我,都怪我。爹今儿个还说我了,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