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月影之光。”垠渊对此不以为意,现在正是月中,此地空旷辽远,月光皎洁,在黄沙的映射下,荧光闪烁也属正常。
“我们回客栈吧,免得让他们担心。”他见弥泱依然面色凝重,只能靠转移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招很快奏效,听完他的话,弥泱起身转头朝沙洲边缘的方向走去,他轻咧开嘴角,随即也转身准备离开。
两人尚未走远,身后的砂石地里,白点晕开,砂石上白色的花束无声起舞,晶莹透白宛若烟斗的花朵扬起低垂的头,在一片幽暗的戈壁滩上妖冶绽放,诱人的白光将灰暗的砂石照亮。弥泱似是察觉到身后异动,猛一回头,夜空下只有宁静的沙洲草地,一缕凉风拂过大地,她不愿再停留,跃上云层,朝客栈赶去。
为了不打扰士兵们休息,两人悄悄潜入客栈,直至第二日天色将明,弥泱才将结界撤去,她决定先前往古尔列部逗留数日,再前往极北之地,在她的吩咐下,一行百余人皆卸下盔甲,扮作商队的模样,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顺利进入古尔列王帐。
出了沙洲道,便进入古尔列草原,这是溟洲大地上最广袤的一片草地,虽然南接流沙洲,北接极寒之地,但整片草原地势开阔,水草丰美,牛羊马匹更是天下一绝,虽位置偏远,每年仍有不少各地之人到此处交易。战乱以后,古尔列与外界的交易逐渐减少,直至百年前,才重开贸易之路。
古尔列王帐是北荒中最繁华的地方,设在古尔列草原深处,古尔列人逐水草而居,唯有王帐的位置一直不变,和云都、焱城一样,王帐被古尔列人看作部落的象征。三千年前的王帐,仅是指部落首领居住的那顶巨型白色帐篷,王帐四周,各地商人皆可靠近,自从大战乱时代开始,古尔列统治者将王帐范围扩大到周围十里,进入的商人都要经过古尔列战士层层盘查,不仅要确认身份,更要确保货色稀奇。各地的商人们为了得到古尔列的牛羊皮毛和马匹,在货物上费尽心思,各种花样百出。
草原上地广人稀,数里地才能看到几顶毡房,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骆驼倒是不少,逐渐靠近王帐,人烟才多了起来。弥泱让士兵们去四处跑马嬉戏,约定天黑后在分开之地会合,自己和垠渊、姬洹、姝妤三人前往牧民毡房中稍作休息,顺道打探部落风俗。
草原牧民热情好客,三言两语之后便将四人请到家中,奉上刚煮好的马奶酒,古尔列人的生活习俗和日常用品皆与天钧不同,姝妤好奇地在毡房内四处走动,牧民满脸笑容,看着懵懂的小姑娘。当她拿起供桌前的银杯时,牧民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站起身来一把抢过银杯,将银杯放回原地,对着供桌拜了几拜。
面对姝妤困惑的目光,牧民解释道:“这杯里的酒是敬献给天神的,随便乱动会让天神动怒。”简单的话语里尽是虔诚,饱含着对神明的敬意。
正在饮用马奶酒的垠渊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被这些牧民敬重的天神,就在此处正襟危坐,面色不改。
“为什么担心天神动怒?”弥泱没有转身面对身后的牧民,端着圆柱形木碗问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牧民走到弥泱跟前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看你们的装扮像外地人,怪不得你们不懂。”
牧民说着,将半敞开的帘子放下,坐到桌前,小声说道:“以前和草原接壤的流沙洲中有毒虫出没,常常伤人,百年前,那些毒虫莫名其妙的消失,但是在流沙州里,伤人的东西依然存在,有时牧民深入沙洲中放骆驼,如果被袭击,几乎都是当场死亡尸骨无存,若是侥幸逃得生路,用不了几日也会死去,族人传言,这是当时的首领不敬天神的后果。”
“袭击人的东西,是不是鬼?”垠渊打断牧民的话问道。
“没错。”牧民瞪大眼睛小声说道,“人被袭击后伤口变黑,血流无法止住,除了鬼,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底逐渐被恐惧占满。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姝妤此时不敢吱声,想起那日沙洲小道上死去的人,那惨不忍睹模样至今仍让她难以忘却。
牧民又将话题绕回,继续说道:“在古尔列,只有至强者才可以成为首领,每一任首领靠拳脚刀剑打败前任首领,然后上位,因此,就算大家都认为首领有错,但也没人能够惩罚他,直到十年前现任首领打败前任首领,沙洲中再无鬼伤人,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害怕,所以不敢深入沙洲中。”
“我曾听闻,一月前,流沙洲中又有鬼伤人事件发生。”弥泱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却瞟向牧民,观察他面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