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顾溪桥接话进来,同安乐对视一眼,“外边雪大,李大夫在此留宿罢。”
安乐的话,正好给季恒解了围,寻着机会,“并非要驳顾公子的美意,而是来这之前殿下已打点妥当,实在难违一片心意,明日我早些来,同顾公子细说夫人的脉案。”
顾溪桥也觉如此甚好,李大夫既然开口,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正欲起身相送,却被安乐拦住,“公子,夫人,奴婢去送一送李大夫吧……外头天冷,公子眼下的身子不宜出行,以免受了风寒。”
“好。路上慢些,”顾溪桥说罢,把手炉递到季恒手中,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天冷,李大夫带上吧……”
季恒本想推辞,但还是接了过来,淡声道句多谢,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风雪中。
院子里的人多半已经睡,只有零星几盏残灯照耀着不算宽阔的石径,积雪覆去大半,有些难走。
安乐在后头紧紧地跟着,一路无话。门口已有马车早早候着,他站住身子,往后道,“更深露重,姑娘请回吧。”
四下无人,或许是风大,安乐并未听清。只是在看到他停下时,紧追几步,“李大夫留步。”
安乐几乎是追着上前,拦住季恒的去路,环顾四周之后,方才朝着对方行了大礼,声音微微发颤,“殿下。”
二字还未说完,眼底早已红了,泪水也不争气地跌落。沉默良久,幂篱缓慢揭开,里头是一张清瘦的脸庞。月光落在雪上,五官宛若刀刻,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些雾色。
“殿下,奴婢就知道是你,”安乐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重复道,“奴婢知道殿下一定放心不下姑娘。”
季恒似乎并不想否认她说的,只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才安心开口,“好好照顾夫人。”
说罢,戴回幕离,脚步比先前更坚决。
“殿下,”安乐轻声唤住,“殿下何时回来的?为何城中不曾有半点音讯?”
安乐担心他的安危,连忙又问,“戚将军呢?若是今上密诏,他又怎可离身?”
季恒不想让她心生忧虑,故作轻松打趣道,“你……是在担心戚梧?”
安乐的脸顿时通红,摆摆手,“殿下说过,不会取笑奴婢的。”
他微微颔首,心中满是艳羡。这两小口子,是自己一路看着过来,平日里虽然总拌嘴,恩爱却丝毫不减。
“这是姑娘新绣的,”安乐生怕耽搁久了,被顾溪桥瞧出端倪,忙从兜里拿出一枚平安符,强塞进他手里,那是她在认出季恒之后,拿换茶的借口去房里头拿的。她不安地看了看四周,恐被人发觉,“奴婢不能久留,殿下一定要好生保重。”
季恒上了马车,哒哒哒的马蹄渐渐被风声淹没,安乐呆望了许久,楠楠一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同往年那样,和他们一起守岁?”
回去路上,顾溪桥和丁毅的身影撞入她的眼眸,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不出声,躲在墙根一探究竟。她并不想偷听,仅仅是担心季恒的身份被识破。
“公子,我跑遍整个上京只找这个,”丁毅提着沉甸甸的食盒,指了指里头的糕点,面露难色,“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有□□成相似了。”
顾溪桥淡看一眼,“这真的行得通么?”
“公子放心,茶楼的掌柜说,他祖上手艺就已经扬名在外,即便是青州人也会夸一句地道。”
“此事除你我二人,万不可叫旁人知晓。”他伸出手接过食盒,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安乐不知道他意图为何,担心着俏俏,于是乎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屋。
第45章
俏俏尚未回神,总觉得那位所谓的李大夫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季恒,也害怕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顾溪桥提着食盒进屋,看着她目光所往的方向,心底皆明,却又装毫不知情,“在看什么呢?”
‘看雪,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她指指窗棂上厚厚的积雪,脑海中抹不掉的却是那个身影。
“你要是喜欢,明日我带你去南山,那里有座梅园,”他说着,把食盒里的点心置于案上,“刚刚是我太心急,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去,’嫩如葱白的手紧紧揪住他的袖口,衣裳被雨雪润湿好大一片,微微冰凉,她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双手上,像被什么刺痛,‘大夫不是说了么,你的病要好好静养。看雪来年也可以,不急于一时。’
顾溪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点心也是和殿下的书信一块到的,青州离上京路途遥远,天又冷,我就让厨房去温了温,不曾想竟忘了。”
此言一出,俏俏原本平静的心突然跳个不停,可想到眼下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地将其轻轻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