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韵抿唇点了点头,她的口音在北城也是格格不入,就像她的人一样。
她没说什么,正要转身,却听见谢昭低声,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陈昼不知道两个人在那腻歪什么,他对拐走他家孩子的大尾巴狼警惕性很高,生怕带歪许听韵。
不知道谢昭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许听韵走过来时像是在害羞,可唇角明显是上扬的,本来清冷的杏眼也亮晶晶地如秋水一般。
陈昼抬头看向后面的谢昭,这家伙勾着一侧唇角,一手手肘搭在车门上还在往这边看,只不过看的是许听韵。
陈昼皱着眉给许听韵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还吩咐司机赶紧开车。
许听韵上车后一直低着头,她尽量平复着心情,可想起刚才谢昭的话还是心跳加速了一阵。
她以为谢昭是嫌弃她有外地口音,可刚才,谢昭对她说,她那样说话就像是在撒娇,让人腿软。
“勺勺,对着我撒娇就行了。”谢昭当时声音暗哑,要不是天冷他应该会拉着许听韵站一上午。
车上,陈昼忍不住第三次看向许听韵,他家孩子现在真的就像怀春少女一样,双眼亮晶晶的,还忍不住傻笑。
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忍着尴尬努力尝试沟通:“勺勺啊……你在学校里,就没有交什么朋友吗?”
陈昼知道他家孩子单纯,但都上大学了怎么着也会有个交往对象吧?
他家勺勺又不是谢昭那个一心只想挣钱的老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没有恋爱经验吧?
他现在倒希望许听韵谈过男朋友,这样也不会被谢昭这个大尾巴狼骗。
许听韵自然没听出陈昼的意思,她唇角落下,又想起了在苏城过往:“没有的。初中时候还有玩伴,几次来我家都被大伯母挑剔说她家教不好,人走了大伯母又说我乱交朋友,就会带我去她朋友的茶会。说是交朋友,可那些人的圈子我融不进去,以后也就算了。”
许听韵不是不知道大伯母的目的,只是她不愿意想。她不希望这个家散掉。
现在爷爷去世了,还是大伯父大伯母害得,让她不怨他们是不可能的。
有了怨,之前那些龃龉都被会被拿到太阳底下来晒一晒,也就愈发让她刻骨铭心。
陈昼本来是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的,听到这里心里一沉,眼中更冷毒几分。
他转头看许听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伸出手想抱抱她,又觉得太不合适,只好落在她发顶上拍拍:“都好了,以后你交什么朋友都好,只要是真心想当你朋友的,我和外公都欢迎。”
许听韵眉眼弯弯,“谢谢小舅,我好大了,不像小孩子需要朋友了。”
陈昼却不这么认为:“等你读了研,肯定会认识更多更优秀的人的。”
许听韵知道舅舅外公的善意,他们同谢昭一样,照顾着她的习惯,她的饮食、称呼等等。
北城比苏城干燥得多,他们怕她不习惯,就在家里摆满了加湿器。
她昨晚半夜迷迷糊糊地上厕所,好像还被谢昭喂了半杯水,生怕她流鼻血。
到了陈家,许听韵见到自己外公时眼眶微热。
她仅仅回苏城不到一个月,外公就比之前见到的更显老态,可见到她时却满脸堆笑,像是注入了光彩。
与其说外公对她更多的是愧疚,许听韵现在觉得那是对家人的爱。
同陈老爷子聊了一上午,她倒是越聊越开心了。
以前,她只是以为自己是为了妈妈才学古琴的,又为了爷爷留在苏城念大学,为了外公拜了现在的老师。
真的有人问她,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时,她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
很多时候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知道今天同外公聊了很久,才忽然明白过来。
她是喜欢古琴的,不是为了谁,只是自己喜欢。
谢昭同她说的关于她以后要掌管许家公司的事,外公也同她说了,她一直以为那是她逃不掉的责任,也是她的梦魇,她根本就不行的。可今天一上午的聊天,她也不再排斥了。
外公和谢昭说了一样的话:你不必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你只要努力,再放松一点,就很好了。
吃完午饭,许听韵坐在廊下看着远处的湛蓝天空,脑子里外公和谢昭的话交织在一起。
下过雪后,北城似乎更冷了些。这种冷不像在苏城时的那种。
在苏城,冷气从四面八方钻进你的身体,绵绵密密却又无处不在;而在北城,许听韵只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好帽子围巾,就算站在游廊里都不觉得冷。
北城的冷冽就像谢昭一样,轰轰烈烈地来,可太阳出来时,又会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