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有些想酒了,思念它的程度,甚至不下于思念那些逝去的亲人。
是的,也是因为有了它,他才能看见他们。
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在睡梦中看见他们了。
或者说,他不确定自己睡过没有。
他无法入眠,无论多么困倦,脑子里都清醒极了,待在这样空荡荡的屋子里,脑子里似乎都能寂寞出回音。那些回音是他自己的声音,也有千手香、扉间的声音,它们挤在他的脑袋里,叽叽喳喳的喧闹着,他只能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
如果有酒就好了,柱间会这样想。
对酒的思念,在他心里抓挠着,他没有办法忘却掉。
想到这里,柱间睁开了眼睛了,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在经过一阵的等待之后,他的体力似乎有所恢复了。柱间撑起身,屈伸着自己的手指,他的目光落在窗户上。这半个月里,他还是对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些了解的,也摸清楚了扉间和千手香两个人行动的规律。千手香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药浴做准备,而扉间则需要按照千手香的需要去采购药品,他药浴所需要的药物,最多三天就会用完,他掐算着时间,今天差不多就是扉间外出的时候了。
而千手香,应该还在研究药物的调配。
柱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来到窗户前,他推开窗户,看到的是后院的方向。推窗的时候,庭院里的蜜豆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发现是他之后,才连忙同柱间打了招呼。柱间沉着脸点了点头,蜜豆习惯了他这样的情绪,看柱间离开窗户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步调。屋子里的柱间等待着她朝着廊道走去,最后消失在院落里,柱间提了一口气,从窗户里翻了出来。他的脚接触着地面,发出了轻轻的“咚”声,柱间特意停留了一瞬,感觉到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的体质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千手香的药物已经有了些耐药性,这是柱间这几日发现的成果。他长出一口气,然后朝着篱笆的方向跑去,他身形猛地拔起,轻松越过了篱笆,来到了一旁的树梢上。柱间扶着树干,再也没有犹豫,他眺望着视线中的一切,选定了城镇的方向,朝着那里奔去。
起初他对于脚踩在树干上还有些许的不适应,可是当身体微微发出汗后,柱间的感觉便又好了许多。
他朝着山下的位置而去,虽然比过去的速度要逊色太多,但是终归脱出了那间院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柱间来到了城镇的边缘,他打量着自己的模样,除了少了一双鞋之外,一切都好。柱间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朝着酒肆的方向而去。因为衣料不错,看上去也十分气派,酒肆的伙计也没有犹豫,就给柱间上了一坛酒。柱间也没有计较酒的品质,他撕开了泥封就举着酒灌了起来。灌入喉咙里的酒火辣的刺痛着柱间的咽喉,柱间却毫不在意,搂着酒坛子喝了起来。
他喝的不是酒,只是想要酒带来的快乐,那肆无忌惮的将脑子翻搅成泥浆般的感觉,胜过这世界上许多快乐。
柱间喝着喝着,从酒中喝出了苦涩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中竟然又能流出了眼泪。泪水混入到酒中,苦涩得让人舌头发麻。柱间也不介意这样的苦涩,这本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没有办法摒弃,也没有办法忘记。
当千手香发现柱间消失在屋子里的时候,几乎要急疯了。她看到柱间屋子里的窗户开着,看到了柱间浅浅的脚印,按照侦查的法子,望向了那颗在篱笆之外的树木上。她跃上了树木,所能看到的就是山脚下的城镇,酒瘾发作的柱间想要解渴的地方是那里无疑了。
她留下蜜豆给外出的扉间传口讯,便自己一个人朝着城镇的方向飞快而去。千手香根本不敢想,如果她在那里找不到柱间该怎么办,如果柱间去寻死了,她要怎么面对加奈。
千手香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到山脚下,她的头发都已经散乱了,像个让人害怕的疯女人。她信手就抓着一个人质问着:“最近的酒肆在那里?”
那人被她吓了一跳,试图挣脱也发现千手香的手跟铁钳一样,只能白着脸,匆忙指了一个地方说道:“就是那里……别抓着我!”千手香松开了他,朝着酒肆的方向而去,却没想到扑了个空。她只能再度抓着一个人,问着下一间酒肆的位置。
千手香急的眼睛发红,很快找到了第三家酒肆。才进了门,就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急忙冲了上去,看着醉醺醺的柱间伏在岸上,酒肆的伙计皱着眉头同她说:“喂,这是不是你同伴啊,喝的这么醉,连我找他要酒钱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