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师尊没有教材,但是魔祖有?
似懂非懂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道祖:不,你不明白。
当然事情还是在渐渐发展的,至少没有出现:炼丹——从入门到放弃,这种人间惨剧。
太上对他有且仅有的妹妹还是非常有耐心的,手把手从头到尾地教了数遍,直至她将之当成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再也不会忘却。遂安心地由着她胡闹,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丹药。
虽然小姑娘偶尔会想,阿兄只收了玄都一个徒弟,难道是当初把所有的教学热情都耗尽了吗?
好在太上还乐意编纂道经,广传洪荒,险而又险地保住了「玄门三教」这个名号。
三清,三教。
玉宸掩下眸中情绪:多好啊。
世人皆说太清擅长炼丹,玉清擅长炼器,上清以阵法闻名洪荒,偏生又仗着万仙来朝之势,得了个万法皆通的盛名。可是没有师尊和兄长,幼年的她轻而易举便会夭折于苍莽洪荒。
她还是一如幼时的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失去。执念愈发深重,如同饮鸩止渴一般,挥霍着自己的一生。
东皇之死,归墟魔障,两界隔阂,以及……上清通天。
上清,通天。
她在唇齿之间念着这个名字,倏忽笑得眼眸弯弯,容色明媚灿烂,好看到了极点。
仿佛得到了这个薄凉世间所赋予她的,最大的幸运。
第65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 ◇
浮黎:若我终生不至碧游,可会终生不见此景?
玉宸掩眸沉思的时间不长。
过往的旧事在记忆中沉浮, 褪去了几分斑斓色调。待拂去其上落灰,照旧鲜明得一如昨日。
而她揽袖推门而去,便瞧见她兄长回眸一笑, 杯盏中茶水澄碧、温度恰好。太上眉眼淡淡, 以清风抚袖,勾指抹弦, 奏上一曲《秋水》。
玉宸自迤逦广袖中伸出一截皓腕, 指尖莹白,不动声色沾染了夙念,又兀自描画着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的空濛画卷。
窗棂上的雾气散了又起,起了又散, 模糊了所思所念。
少女侧眸望着台沿,神色淡淡,安静地笑了笑。
丹炉上氤氲着流动的雾气, 云遮雾绕间,魂珠无声地颤动着,黑雾散了彻底,现出它原本的形态来。灵魂的缺漏处呼呼地灌入药力,又在上清灵力的护持下渐渐缩小。瑕疵难以消尽,不过比先前多是漏洞的模样好些。
太清凝眸观察了片刻, 朝玉宸微微颔首。
少女阖眸轻叹一声,取出近日来备好的躯壳, 又折了一支梨花放于心脏处, 随着草木精华的填入,躯壳上的阵法自行运转起来, 迅速连同了各个关节。
她这才自魂珠中取出浑噩魂魄, 将之置于其中。
太清打量着耗费了不少材料的躯壳, 凝眸望向她:“值得吗?”
玉宸淡淡地笑了笑:“我与他的师徒缘法,总要结束地明明白白。”
太清微挑眉宇。
玉宸又道:“而且此界的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的弟子亦有向死之心,痴狂犹胜前者。至少现在……本不应如此。”
哪怕是注定要将他逐出师门,抑或判处命陨当场,在戴罪之身前,他总归是玉宸之徒。说是天真也好,顽固也罢。这份公道人心,她仍是要向着过往,去讨上一讨。
太清拢了拢袖,望了眼被少女以纤细手掌涂画过的朦胧窗扉,他微微叹上一声:“阿宸且放心去做,为兄替你护法。”
玉宸轻轻一笑,眉眼间似转过一轮皎月,显出几分澄明通透:“麻烦师兄啦。”
*
定光的梦境很小,便显得雪很大很大。
玉宸跋涉过无尽的荒雪,便见了昔年的她,正抱起一只毛茸茸的雪兔,与身侧的浮黎交谈。
兄长在「收兔子为徒弟」和「煮兔子做火锅」之间苦劝了妹妹许久,最后只得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拖家带口地回了昆仑。
雪兔毛茸茸的很可爱,毛也软乎乎的,就是喜欢缩在她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浮黎对此很生气,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表达对师侄的不满。小姑娘想了许久,偷偷地给雪兔补课,才等到他成功化形,妥善地托付了下去。
玉宸眨了眨眼,回忆起来:那是最初的定光。
……
昆仑的岁月在雪中斑驳,画面一帧一帧地快进。
玉宸道君心怀天下毛绒绒,一只接着一只地往家里捡,昆仑便显得格外热闹。有些小矛盾在所难免,只被领头的几位师兄师姐控制得恰到好处,鲜少烦恼到道尊。
事实上,能够被她收为徒弟,大多不过是天道缘法下单薄的一丝牵扯,可断可不断。她不在意,便不断。
甚至纵使是无缘之辈,道尊想要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天道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左右不过一只毛绒绒。后来情况多了,意思意思劈道雷警告一下。太上就会压着妹妹炼丹,少出门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