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谈的声音不低,周围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席面上坐着的乐阳公主,仅仅只是一瞬间,乐阳公主便羞红了脸,她低着头不敢对上黑马之上那炙热的目光。
李昌烨笑而不语,扬了扬手中马鞭,策马奔向山林,远远的看过去脊背挺直,玄袍飞扬。
晏瑜紧随其后,与李昌烨保持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二人弓马娴熟,不分彼此,身后众人即便拼命追赶,但还是被落在后面。
策马驶入林中后,李昌烨放缓了脚步在原地徘徊。他故意与晏瑜分开行动,并让侍卫不随行为了就是引蛇出洞。
四周静悄悄的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李昌烨装作搜寻猎物的模样,实则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从前,谢禾宁就同他说过,言太后会对晏瑜下杀手。
言太后很清楚,只要除掉晏瑜,自己同岭北的联盟就会土崩瓦解,所以在岭北王来京城的路上,他也派人多加照看。
现如今,言太后已经对权力争夺到达了疯魔的地步,她急于求成寻到了比起除掉晏瑜更加容易的方式,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
这一年来她屡次对谢禾宁出手就是怕她诞下子嗣。
她抚养小王爷李昌焕,请最好的先生教他六艺,处理政事,为的就是多一重筹码在手。
李昌烨死了,她大可扶持李昌焕上位,届时在以皇帝年幼为由垂帘听政。
如此一来,天下大权尽数回到太后手中。
而今日,是她动手的最好时机。
赤血马迈着大步上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足下响起了清脆而又微小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断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李昌烨飞速从马身上一跃而下,跌在草地上翻了几翻。
那赤血马被地上埋伏的金刚网困住牢牢地吊在半空中,李昌烨没多迟疑,连忙向反方向跑去。
他没有回头,但听得见身后脚步声蜂拥而来,有刀刃自他耳边斩过,李昌烨拔出剑反手一捅,力气之大直接贯穿了那人的心脏。
四周的蒙面的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他包围住后群拥而上,疾风袭过猎场的草丛,火光扑朔的那一刻,刀锋碰击的声音遽然撞响。
李昌烨扭过头,见身侧绣春刀的刀刃正冒着寒光,徐青芜一肘击在黑衣人胸口,那人的重心晃了晃,随即被他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将人踹翻在地。
徐青芜背朝着他,伸手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滴,戏谑地开口道:“陛下,看来你算的挺准的。”
周围黑衣蒙面之人越聚越多, 逐渐向他们身边靠近。
徐青芜握着绣春刀的手虎口泛白,他沉默地打量着前方的人,清一色的肩宽腿长, 脊背挺直,明显是经过专业挑选训练出来的。
目光看向人群中央, 他突然放松了姿态, 自顾自的放声笑道:“我当是谁呢?汪埔兄咱们老熟人见面这般遮遮掩掩不地道啊。”
话音刚落,前方一排的黑衣人纷纷让路, 从中间走出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青年男子,那人徐徐上前摘掉了面上的斗笠, 一张硬朗且眼角处带着伤疤的脸显露出来, 那是京城禁卫军统领汪埔。
“微臣禁军统领汪埔,参见陛下,圣躬金安。”
汪埔虽行了礼,但手上的刀却一直未曾放下。
他扭头看向徐青芜淡然一笑道:“徐指挥使, 别来无恙。”
李昌烨看向他的眸色渐生薄霜。
徐青芜抖了抖褶皱的飞鱼服,悠闲地开口:“汪统领不留在京城守卫皇宫, 怎么反倒跑这儿来了, 太后他老人家不怕孤身一人在宫里有什么不测吗?”
“不劳徐指挥使忧心, 三千营已经于驾前护卫。”汪埔道。
徐青芜听见这话笑了:“圣驾在此,不知三千营护卫的是哪个天子?”
汪埔沉默着没有说话。
永宁侯谢淮出事以后,皇帝趁机夺了他手中的兵权,将京城护卫军分成三部分,即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俗称“三大营”。
三大营之间各自为职, 他虽还被称之为京城护卫军统领, 但其实由他掌管的却也只有五军营。
李昌烨阴冷的视线凝视着他, 说:“朕且问你,你今日带兵包围猎场目的何为?”
“今日一早宫中接到急报,说是有人埋伏在猎场周围意图弑君谋反,微臣遵太后娘娘懿旨特来保护皇帝陛下。”
这话说得看起来竟无半点虚心,仿佛事情原本就是这样。
徐青芜挑了挑眉,贼喊捉贼这一招太后倒是玩的漂亮。
他扭头转向李昌烨,笑着问:“陛下信吗?”
李昌烨眸中带着寒光,沉声道:“朕信的是眼前真相,到底是前来为朕保驾护航还是意图不轨,你心里最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