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个一直置身事外的瘦子悠悠开口:“算了,别管他了。下次再说。”
黄毛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一秒,像达成了公识。黄毛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好吧。”和魏惟一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阴狠地警告了一句,“下次再敢坏我们的好事,保管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魏惟一不以为意地将狠话如数奉还:“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他魏惟一可不是什么好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那三人离开后,魏惟一赶紧走到整个身子埋进坑里三分之一的男生旁,他满身淤青,到处都是伤口和污浊,连脸上也未曾幸免,两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眼睛,凄惨得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被魏惟一叫来的男生看到这也倒抽了一口气,帮着魏惟一一起将人扶了出来。帮忙的人还有任务在身,很快就离开了。
魏惟一发现这人有一头卷得离谱的短发,因为几乎是万里挑一的深入印象,他很快想起这人应该就是上次撞到蒋均良的那个人,现在想起来,其实他那个时候就挺古怪的。他问了一句男生的姓名,男生没说话。他以为是没听见,于是稍微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男生还是没说话。
魏惟一不解地打量他,男生大概是受不了这肆无忌惮的目光,低声说了一句:“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帮我的。你帮我,你也会惹上麻烦的。”
魏惟一小时候听过很多校园暴力的事例,每次老师们都会强调一定要告诉老师,不要因为施暴者的威胁而害怕选择不告诉老师,他以为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傻不把真相告诉老师的人,没想到遇到了才了解到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他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傻?这你还不告诉老师,你是想被揍得更惨吗?”
男生猛地抬头直视魏惟一,他的眼睛里闪着盈盈欲坠的泪花,声音有着近乎崩溃的尖锐:“告诉老师才会被揍得更惨!”他恍了恍神,又咬牙说,“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指责我!”
魏惟一被他吼得茫然,呆呆地看着人走到洗手台洗脸洗头,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但是你不告诉老师情况也不会好转啊,告诉总比不告诉好吧。”
男生没说话,大概是不想理他。魏惟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也默默地开始清洁自己弄脏的地方。洗手液旁放了一串钥匙,魏惟一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狠狠擦拭着手的男生忽然说:“谢谢你。”他的声音已经在长时间的嘶喊下变得沙哑,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魏惟一正想说什么,镜子里出现的人让他愣住了。蒋均良漫不经心地走到厕所门口,对上魏惟一的眼神也愣了一秒,和他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在魏惟一身边的男生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移开,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魏惟一右侧,把钥匙拿起来,扭开水龙头,放在水下冲洗两秒。这次他身上不再有洗衣粉的味道,也许是厕所的气味太重了。
魏惟一这才想起来说话:“你把钥匙落这了?”
“嗯。”
蒋均良冲完水就走,看上去并不多么关心那个看上去格外狼狈的魏惟一和另一个人。魏惟一有点失望,不过他并不气馁,反而追问道:“今天下午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蒋均良脚步顿住,看他,出乎意料地犹豫片刻:“有空,好。”他补了一句,“不过我建议你回去换个衣服,免得感冒。”
魏惟一当下心花怒放,连带着后来看那个畏畏缩缩的男生也顺眼起来,其实也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的,尤其是眼睛似乎是难得一见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居然有种勾人心魄的妖媚感。原来这就是丹凤眼的魔力吗?魏惟一暗暗想,又问:“那你知道打你的那几个人叫什么吗?”他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黄毛一行人,何况为了以防万一遭到他们的报复,要将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男生沉默半响,说:“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告诉老师或者别人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好。”
男生快步走到拐角处,停了停,又转回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帮你打扫卫生,你哪个班的?”要不是他的话是在向自己示好,单看他的表情魏惟一简直以为他是在对自己冷嘲热讽。他端详男生的脸几秒,很诚恳地说:“这位同学,我建议你还是去医务室或者医院看看吧。我就不用劳烦伤员了啊。”
午后的阳光暴晒着焦灼的大地,近乎无风的空气里都透着一股燥热的味道。魏惟一原本湿了半身的校服已经干了大半,甚至有种暖烘烘的味道。他低头嗅了嗅,纠结过后还是决定回奶奶家换了干净的衣物,毕竟约会还是要正式好看一点,总不能穿着校服赴约吧。他在奶奶的嘱咐下带上钥匙出门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蒋均良之前去过厕所所以才把钥匙落在了那,那么他去的时候那场打架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