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狮兰面色不变地撇了眼哲布,哲布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合上。
见来人这么干脆地露了脸,他似笑非笑地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缓缓道:“楼大人夜间前来,还做这身打扮,有些不妥吧?”
“这不是您给老朽传了消息,老朽为表诚意,特意亲自来见您一面,跟您商谈。”
听见阿狮兰有些奚落的语气,楼复德也不生气,抬起手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就是不知,您通过府中姨娘的手送来的消息,有几分真意了。”
阿狮兰哈哈笑出了声。
他早在知道察合跟曹帮合作的时候,就动了往未国安插眼线的心思,曹爷那个人好瞒的很,只要买通他手下的人,把自己早就训好的孤儿借着下面人的手,送到他面前,待人养成被送到京中高官府中时,他这眼线就成了。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各处的眼线,他不需要她们做什么大动作,只要她们按时将未国京中发生的大事传回来就可。
谁知道,还真就让他发现了可乘之机。
大未的小皇帝逼死了楼家的嫡次子,那位嫡次子可算是楼大人一手带大的,而现在楼鹤迁病重,楼家落在这位楼大人手里,他们千辛万苦一定要让楼菱雪做皇后,要说楼家此举没有深意,他可不信。
所以,他就让埋在楼府的眼线,给楼复德递了想要联手的消息。
“楼大人何必怀疑我,我们的目的可是一样的,那个小皇帝可不再是初初登基的嫩头青了,您也看见了,他如今带领朝臣可是如日中天,再这么放任下去,您这家中的血仇,可就想报也报不了了啊。”
阿狮兰充满野性的面庞在灯下一览无余,口中的野心大到都要让楼复德心惊的地步。
闻言楼复德慢慢走到椅子边坐下,他看着面前狼子野心的蛮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尽管如此,他面上依旧滴水不漏道:“汗王说笑了,我楼家自祖辈做官以来,就对吾皇忠心可鉴,陛下如日中天带领未国,也正是我等臣子之福,哪里有什么‘放任’可言,再说了,我楼家,哪里来的血仇?”
阿狮兰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下去。
这老狐狸,到现在还要跟他玩儿这手。
半晌,阿狮兰带着冷下来的声音开口道:“楼大人以为,我能从你府中递消息到你手里,就不清楚你府中发生过的事情了吗?您要是不替你弟弟报仇,贵府的书房,您能安心坐在那里吗?”
既然这人非要试探,他也不介意点明了跟他谈。
窗外忽然起风了,一阵大风吹过,院子里种的几颗石榴树被吹得哗哗作响,月色依旧静谧地洒在各处,知了趴在树上,还在不耐烦地叫着。
楼复眼中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却依旧望着面前这位关外有名的雄狮,淡淡道:“您身为汗王,却能千里之外使出这样的手段,着实让人高看一眼,但汗王说的这些话,老朽就听不懂了,我记得家弟楼茂是得了急病死的,要怪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家父与我都没来得及请人救活他,哪里来的什么仇,您真是爱说笑。”
“楼复德!”
阿狮兰有些沉不住气,低喝了一句。
这老狐狸到现在都没露出跟他合作的心思,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这次进京和谈也是有备而来,要是这老东西肯跟自己联手,何愁他弟弟大仇不报!
“我听过您的名声,哪怕是在京城。”楼复德依旧稳如泰山,幽幽道,“我也知道您能力非凡,老朽只能跟您说,我楼家可以助你和谈,甚至助你与未国通商,您要做的就是臣服于大未,或者签订两国的和平条约,但您说的这些话,老朽就当没听过,我们的合作,仅限于此。”
关外的蛮子就是成了王又如何,年轻人,年轻气盛些没什么,他也曾如此,但若是在能力不足的时候年轻气盛不说,还野心太大,那就是不知所谓了。
察合来和谈,在他而言,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所以才带着楼家在朝中与那些顽固之人据理力争。
塞外小国,顺风顺水了那么几年,就以为安插几个眼线在京城,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区区这点能耐,在他这里能有什么颜面可言。
这位汗王,还真是高看他自己了。
他楼复德的仇,他自己会报。
用不着跟一个关外蛮族联手,来自毁城墙。
说完,楼福德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举手虚虚抱拳道:“天色太晚了,本官也该走了,汗王,就不必送了。”
抬起手拉上披风上长长的帽子,楼复德转身走了出去。
他身后,阿狮兰脸上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