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房间再次晦暗闷热起来。
夫子一步步走过来
,她们紧紧挨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的颤抖。他却慢悠悠地又踱回桌后,示意她们继续写。
他拿出一柄羽扇,慢悠悠地扇着,有丝丝凉风拂过阿鸾的脸,她心情稍稍平复,奋笔疾书,想早些离开这里。
旁边的秦萝遭此变故,完全记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忐忑地扯了扯阿鸾的袖子。
阿鸾瞟了眼她写的上一句,小声提醒道:“山枯泉滞……”细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阿鸾不敢看夫子脸色,见秦萝已继续写,也埋头写最后一段。
终于勉强落下最后一笔,阿鸾如释重负地抬起头,却撞上夫子的双眼。他一直这样看着自己?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背后发凉,抿着嘴想掩饰不安,将纸交给夫子时手却止不住地抖。
夫子却好似没留意,细细看起来。
阿鸾瞟了一眼秦萝的《凤凰赋》也快结尾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夫子看完她的赋未置一词,闭上眼继续摇扇。直到秦萝也写完,他才说话:“你们坐坐,我看看这篇。”
《凤凰赋》四百五十余字,夫子却足足看了一刻钟。阿鸾攥着自己的袖子,觉得周围太静了,她怕阿姊、阿鹤都已离开。
秦萝时不时和她交换眼神,皆是惴惴不安。
“来,看这个字。”夫子斜靠在椅背上,拿羽扇招呼她们过去。
本以为是哪个字写得不好,没想到夫子指着纸上的一个“蕙”字,说道:“我的小女儿正
叫阿蕙,比你们小两岁,正是爱说话的年纪,怎么你们如此文静少言?难道是怕我不成?”
见她们只是摇头,他又说道:“阿蕙总是缠着我、要我抱,我把你们当自己女儿疼爱,若是同我生分,我可要伤心了。”
秦萝怯怯地看了夫子一眼,他见其有愧色,笑得越发和蔼:“我平日对你们如何,你们心中自然明白,可别叫我一番心血白费了。”
说罢叹了一口气,似是一番慈心被负。
“夫子,我……”秦萝终是不忍,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真将你们当作自家女儿。”说罢将她们一齐拽到身边,喃喃说道:“真是和我们阿蕙一样娇憨可怜。”
“若是不听话,我就叫书院开除你们!你们耶、娘觉得脸上无光,会用蘸着盐水的藤条,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他低声威胁道。
林济琅从未打过她,阿鸾自然明白他是在瞎说,可秦萝被他的话吓得瑟缩了一下。
他看出秦萝更害怕,揪着她的小脸,感叹:“这么美的小脸蛋,被打坏了多可惜。”
秦萝竭力躲闪,阿鸾抄起砚台朝他头上扔,却被他看见,抬手夺下掷到一旁。
秦萝乘机大声喊叫,他一巴掌挥过去,秦萝竟立刻歪倒没了声。
阿鸾被惊得连呼救声都卡在喉咙里,冯攀见她被吓住,立刻恐吓道:“你要是不想挨巴掌,就老老实实的!”
阿鸾又怒又怕,秦萝已经昏过去,自己不能
再任他摆布,于是扯着嗓子尖叫:“阿姊!救……”
冯攀一把捂住阿鸾的嘴。她无比抗拒地推搡,心中的愤恨厌恶快要抑制不住。
发现她在反抗,冯攀冷笑,不过一个小女郎,能有多大气力。
他死命地捂住她的嘴,阿鸾生怕自己也要倒下,拼命用鼻子呼吸,死死咬着牙根。但手臂的推搡、腿脚的蹬踹,都无济于事。
她只恨自己不是阿姊,不会功夫,不能一刀扎进他心口。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随即是一声大吼:“松手!我宰了你!”
被这声怒喝一惊,冯攀放松了对阿鸾的钳制。
阿鸾扭头,看到昏黄的天光从敞开的大门中露出,她的阿姊正疾步而来,忍了半天的眼泪滚滚落下。
冯攀顾不得阿鸾,将她一搡,站起身冲过去,想抢先恫吓这个学生模样的女郎,横眉怒喝:“大胆,你是……”
话未说完,便被林翡挥来的一拳打得结结实实,正中鼻梁,疼得他弓起身子哀嚎。
林翡无心恋战,立刻冲到阿鸾身边:“你怎么样?他碰你哪儿了?不怕,不哭,阿姊来了,阿姊给你报仇。说话……说话,告诉阿姊好不好?”
林翡声音都在气得发抖,又不敢大声问,怕吓着她。
冯攀见势想趁机逃走,仓皇爬起,却见门口一人转身将门闩上,屋子里再次暗了下来。
“你……你们怎敢如此,黄口小儿竟敢打骂夫子?无礼!大胆!”
他大声为
自己壮胆,却换来一声怒骂:“混账!你算什么夫子?下作无耻的东西!”
又痛又慌的冯攀定睛一看,认出堵门的竟是熹平长公主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