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与家人同来赏梅,不想惊扰了贵人,望念在我们年幼,请贵人网开一面。”阿鹭索性伏低做小先认错。
“小娘子言重了。在此同赏红梅,即是机缘。贵人们是想请两位小娘子过去说说话,这边请。”说着,侧身让出路来。
究竟是什么“贵人”?
阿鹭绞尽脑汁,忽然想到山腰有长公主的别院,想必其他皇亲贵戚也常来此游玩。
“请问贵人们可识得长公主之子晏小郎君?他今日与我等同游,就在后面。”
阿鹭看那两人相视一眼,便知自己这话有用,总得看长公主的脸面吧。
“二位小娘子先请移步,我等再去请晏小郎君。”
阿鹭无奈。这二人是听命行事,不把她俩请回去没法交差。她看看有些兴奋的杨依,暗自期望不要惹出麻烦。
绕过十几棵梅树,来到一座小楼前,匾上写着“望东风”。楼东的山边有一挂小瀑布,
如此寒冬仍未结冰,流至一方深潭中。
楼前的空地中有两张长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两个郎君正对着红梅作画,很是专心。
小楼里传来琴笛合鸣,阿鹭她们被引至一楼偏厅稍坐,有侍者奉上热酪浆和点心。不多时,楼上一曲奏毕,有人来请她们上楼。
阿鹭心中惴惴,踏上二层小楼,还未见到人就听见话音,声音清越:“容衍,难怪常听五皇子他们说起你家的翩然娘子,果然是舞姿不凡!”
“四皇子谬赞,愧不敢当。能为贵人们助助兴,已是她们的福分。”
侍者轻叩三下门,门从内部被打开,阿鹭呼吸一窒——这么多人?!
舞姬们正盈盈下拜,腰肢纤细柔软,待直起身来,个个乌发高髻、长身玉立,舞衣飘逸,恍若神仙。
两个小女郎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微张着口,直到侍者提醒她们才回过神。
阿鹭连忙拉着杨依行礼,仓促之间杨依还绊了一脚,惹得旁人发笑。
起身后,四皇子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小娘子?”
“家父林济琅。”
忽然安静了一瞬。
“家父杨仑。”
“噢。”他声音带了丝笑意。
一人站起身向她们介绍:“二位小女郎,四皇子你们拜见过了。这位是惠王小世子。”
阿鹭、杨依深深一揖。
“原来是林家女郎,难怪方才说话那么有趣。”
阿鹭抬眼看,小世子言语活泼、年龄不大。听声音似乎就是刚才笑得最大声的
。
小世子说得也没错,她一个“俗人”,萍水相逢随口一句“抚琴起舞”的戏言成真,叫这些皇子士族失了脸面,一报家门还是“眼中钉”,怎能不有趣?
“在下冯恩,今日在这‘望东风’请各位贵客宴饮赏梅,遇上两位小女郎也真是巧,还请落座喝几盏薄酒,看看歌舞。俗不俗、雅不雅的冯某不敢评价,同饮共乐不负这雪中红梅的景色便好。”
接着,冯恩走了过来,带她们一一认了在座的人,聂家的、沈家的、萧家的……还看到表兄同窗冯恕,正意味不明地笑睨她们,越发觉得入了狼窝。
刚坐在侍者布置好的座位上,冯恩又邀大家举杯,她们连推辞不会喝酒的话都没时机说出口。
侍者已斟好两杯酒,她两人端起来屏着呼吸一仰头,倒不似想的那般辛辣难咽。侍者又斟满,小声说道:“这是珍珠露,清爽甘甜。”
还没来得及松下肩膀喘口气,只见冯恩对四皇子和小世子拱拱手:“下一曲是《雪中鹤影》,请贵人们鉴赏。”
只见四皇子挥挥手打断他,对她们两人说道:“方才你们说阿适也在,我叫人去请了,你们先安心看看歌舞。”
阿鹭垂首应道“是”,坐定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总算能坐下来细想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了。
而一旁的杨依,看到翩然娘子穿着缀着羽毛的白纱鱼贯而入,其中一人梳着翠眉惊鹤髻站在中央,额上
点着朱砂红的花钿,人人起舞时皆敛目微笑,真似白鹤般高雅,还有一妙龄女郎穿着碧色折裥裙,站在一角随着乐声吟唱。
歌声轻盈悠扬,舞姿袅娜动人,叫杨依目不暇接。
阿鹭虽看着场中人起舞,心思却已百转千回。
等林翱等人发现走散时,阿鹭她们已被请进了小楼里。
两个兄长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有些慌了神。
李擎说:“我们分头去找,不管找没找到,一刻钟后回到这里碰面,再做打算。”
几人点点头,散入梅林之中喊着她们的名字。
“阿鹭!”“阿萍!”
晏如陶不知该喊大名还是小名,心里又焦急着,索性加快了步伐跑着找。
这时候又怨起了垂枝梅。若是换种梅花,枝条向上长,找人就方便多了。不像现在,两三棵梅树就能将视线挡得七七八八,只能绕过一棵又一棵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