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还好?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是了,吃午饭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她回家了没有,去冯家别院的路上想过林夫人会不会教训她,喝酒看剑舞时想的也是不如她的身手。
她是会忍下,还是会为自己争辩?
若是不愿忍,今后还能练武吗?
是不是,更难自在说笑了?
他觉得鼻头一酸,心中委屈——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是在……替她委屈吗?
他扪心自问。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安慰自己,大不了明日再让李擎去打听一二,有什么好苦恼的。
可等他囫囵吃了些饭食,匆匆沐浴后,再次倒在枕上,他才不得不承
认无法轻易摆脱这些萦绕心间的想法。
他有些替自己委屈了,不过是个小时候就爱“逞凶”的小女郎,干何苦替她操心,她还不见得领情呢!
说不定下次见到又是假模假样说句“晏小郎君好”,多的一个字也不愿同自己讲。
转瞬却又想到,她今日分明是知晓他的用意,才在失落郁闷时还勉强冲他笑了一笑。
于是心又软了,那些担忧再次涌上来。
次日一早,晏如陶和唐愉在李家庄子门口相遇,默契地点点头。
两眼惺忪的李擎被晏如陶从床上拖拽了起来,哀嚎着:“我肋巴骨疼……”
唐愉在外间抱臂站着:“没断就成!”
李擎愤慨:“青紫了一片,好歹让我躺两天养养啊!”
晏如陶见他已开始穿衣,就踱步出去,走到唐愉旁边。
唐愉小声说:“阿鹭妹妹会不会也被打得浑身疼痛?”
李擎耳朵尖,扬声喊冤:“她也就肩膀上挨了一下,哪有我惨?”
晏如陶舔了舔嘴唇,提议道:“那你去看看她吧。”
唐愉附和:“对啊。”
李擎系好腰带,气冲冲地出来,指着门外:“这……这才几时?你们、你们一大早杀过来,不是关心卧床的我,是让我去看阿鹭?”
两人将头偏向一边,假装看天看地。
他杵到两人面前,逼问唐愉:“她是你妹妹?”
唐愉笑得无邪:“我没有亲妹妹,就是把阿鹭当妹妹。”
他又凑到晏如陶脸前:“那你也是把
她当妹妹?”
晏如陶躲开他咄咄逼人的脸,哼了一声:“主要是因为把你当兄弟。”
李擎想到两人前几天还话不投机半句多,脾气就上来了:“把我当傻子呢?有你这么折腾兄弟的吗?”
晏如陶抬手把他那张愤怒得有些扭曲的脸推远些,笑得极不自然:“多大的人了,起个床还发火……”
唐愉在一旁帮腔:“难道你就不担心她吗?看你舅母昨日的脸色,她回家……”她撇着嘴摇摇头。
“她亲兄长连夜赶了回来,轮不到我这个表兄操心。”李擎坐下来,气呼呼地灌了一大杯冷茶,瞟了他们两眼,“也轮不到你们这两个‘外姓兄姊’操心。”
晏如陶也跟着坐下,问他:“不是回不来吗?”
“那是他自己不愿轮休。昨日我阿耶看完比试回去同他一讲,他和其他哨兵调好了班,答应人家多值三个夜班,换来这一夜加半天的假。昨夜还来我们家拜会过,要不我怎么不着急去看阿鹭。”
晏如陶忽然觉得昨夜自己的难眠有些可笑,偏李擎又问:“你这眼下青黑怎么回事?”
他摆摆手不想多言:“酒喝多了头疼,睡不着。”
唐愉抬脚往外走:“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今日还要学琴。”
李擎应了一声,看晏如陶没精打采的模样:“你不如也回家补眠?”
“我看是你自己想回个笼。”
李擎打了个哈欠,不接他的话。
“你何时去给她当陪
练?”
李擎瞥瞥他:“唉!我真想不通,怎么听了个故事,你就对阿鹭如此上心了?”
晏如陶故作高深:“你说,若是阿慕和人比试输了,找你哭鼻子,你就算不把那人打一顿给阿慕出气,也得教阿慕今后如何收拾那人吧?当然,我是没见过林家大郎的功夫,只是关心关心你。”
李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我阿耶说过,阿鸿表兄的骑术和枪法,在同辈之中未见敌手……”
晏如陶拍拍他的肩:“我回了,你睡吧。”
李擎:这谁还睡得着???
林家。
倒真叫晏如陶歪打正着,林翱兄妹两人确实天蒙蒙亮就在院中练枪,不过并非为“教训李擎”,而是阿鹭舍不得放过阿兄回家的好机会,想趁机多学几招。
前一夜,林翱见完阿娘和两个小家伙,又去了趟隔壁李家庄子,其余时间都陪着阿鹭。
上午意外输掉比试的委屈,下午被阿娘斥责处罚的不平,在房门一关只剩兄妹俩的时候,都化作了一汪又一汪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