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96)

熹平见她面色不豫,眼睛转了转,说道:“唐家二

郎的幼女,还有辛家三郎的独女,都是灵秀人。端午将至,太后今年不如赏脸看看飞舟竞渡,也瞧瞧各家的女郎。”

聂太后眼皮也不抬:“暑热的天气,谁愿意去听那锣鼓喧闹,再说吧。”

晏如陶刚从天明宫大殿里退出来,背后的汗浸湿了大半,腹诽道:这小皇帝想事情灵光,就是行事不大对。谈的并非什么绝密之事,不过是嘱托他和新任的侍中孙淳一些宫内外的事务,在这将近五月的天气紧闭门窗,谁能受得了?!

孙淳还有话要单独与官家说,他便识相地先退了出来,正准备回府好生沐浴解乏,忽又想到阿鹭生辰还有一个月有余,得先去问问阿鸾是否有东西带去巍州。

他眼下狼狈,在回廊阴凉地里歇了片刻,抬眼见阿鸾带着几个宫婢,捧着新制的衣衫候在殿外,孙淳出来时正好打了个照面。

他绕到几丛花树后,省得被孙淳看见,又等了一刻钟才见阿鸾她们出来。

晏如陶走到她们必经的花径旁,却见阿鸾埋着头、脚步有些慌张。

“林女官,官家端午的服饰礼器可准备妥当?”

阿鸾抬头看见晏如陶,险些沁出眼泪来,连忙应道:“回豫安伯,服饰已备好,下官还有些礼器的避忌尚有疑问,想请教豫安伯。”

她将手中的衣衫交给宫婢,引着晏如陶到无人的廊中说话,却不知那几个宫婢绕过月洞门后窃窃私语:

“说得光明正

大,一回两回蒙我们这些人也就罢了,一个月恨不得私下见两三次面,真当我们眼盲耳聋?”

“可不是,亏官家还对她信任有加,人家既要做枝头的凤凰,又要巴望着俊逸多情的郎君。”

“瞧她那名字,野心都写在明面上,难怪几年前就送进宫里来。”

“……”

另一边的晏如陶看着不住发抖的阿鸾,说道:“我坐下,你也坐着慢慢讲,旁人看起来也不算失礼。”

阿鸾点点头,坐下后倚靠着廊柱,抬起一双噙着泪的杏眼望向晏如陶:“豫安伯,方才从大殿里出来的人便是新侍中?”

“不错,是孙家三郎孙淳,你认得?”

阿鸾喃喃道:“我原本拿不准,可他好像认出我来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晏如陶凑近才听清,见她神思恍惚,轻声问道:“阿鸾?”

她沉默了片刻,渐渐止住颤抖,从不堪回忆的往事中将自己拽了出来,深深吸进一口气,缓慢吐出,才将心境稍稍平复。

她抬起头,眼睛里的恨意压过了恐惧。

“五年前,我与阿萝被冯攀关在房中时,有人来寻过他,正是孙淳。”阿鸾咬了咬嘴唇,“他明明看见我们,我不敢言语,拼了命地睁大眼睛、摇着头,祈求他援手,可他与冯攀低声说笑了两句便离去。”

晏如陶暗暗心惊:“他们相熟?!”

“我记得……他说想找冯攀刻私章,改日再登门,想来是关系密切。”

如陶见过孙显在酒局宴席上的放荡模样,原本没联想到其养父孙淳身上,可他竟然也与冯攀这种禽兽有私交,想必并非正人君子。

冯攀早已死在半途,本以为再无后患,谁知这孙淳不仅知晓内情,还入了宫闱做上侍中,将要与官家日日相伴,阿鸾也难以避开他。

“他才刚做了侍中,没摸透官家的脾性,不敢贸然提起此事。只是有一点不得不防——”晏如陶看着阿鸾,难以启齿,因为他也并未想出解决的法子。

阿鸾立刻领会,脸色有些发白:“他会来要挟我。”

她早在两年前就领会了此事的惨痛后果,入宫后她曾多次让家人打听阿萝的近况,但始终未得到回答。直到当年的中秋宫宴,她在桂花树下遇见酒醉的秦婕妤,秦婕妤一双迷蒙的凤目痴痴望了她半晌,叹道:“若阿萝还在,与你一同入宫该多好。”

她幸运,并未同阿萝一样生在为声名所累、无亲情可言的家族,不必被逼得一条白练了结性命。

可她又不幸,幼年离家,进了这天底下最好声名、最不顾念情义的深宫。

自从官家加冠,立后择妃的议论绵绵不绝。世人皆知她与官家关系匪浅,若是旧事被掀出,那些觊觎后位的世家必会借此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晏如陶心中也是忐忑,流言比利箭更伤人,到时宫中容不下阿鸾倒也罢了,他可以悄悄将她送回巍州。怕就怕官家知

道此事,究竟会作何反应实在难料。

晏如陶看她凄然的神情,想来亦是忧心此事。

“豫安伯,若是我先将此事自陈与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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