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一同林翱等人问好,待进了正厅落座,晏如陶便说起林家最关心的事:“阿鸾做了司掌主上服用采章的女官,因年岁尚小
,品级不算高,不过毕竟是个官职。听官家说她善针黹,如此也算有了立身之地。”
众人听罢皆展眉舒心,贺宁叹道:“她向来爱琢磨女红,甚好,甚好。”
晏如陶拿出阿鸾的家信递给她,接着说道:“有时她也去织锦所学学时兴的纹样,还结识了几个女官,在宫里也算有了伴。”
说罢,他静静地饮着茶,等着林家人看信。
信中提及顾医女看在阿姊的面上赠药,救了新君性命,之后被大加赏赐,可惜已是女医官,无法再行提拔,林翡暗叹这机缘巧合实在奇妙。
其余都在讲自己一切安好,询问家人近况,还说了一句“豫安伯侍奉御前,常暗中提点宫内外诸事”,林翡抬头看了一眼垂眼品茶的晏如陶,不免动容。
林济琅看完了信,险些泪湿衣襟,他握着晏如陶的手臂:“小女入宫近三年,多次劳烦郎君看顾,实是我家恩人!原本备了薄礼欲送往都督府上郎君住处,今日郎君既临寒舍,恰好奉上。同郎君恩义相比,区区菲仪实在不成敬意。”
贺宁站起来,从仆婢手中接过四枚紫檀镶黄杨木的拼盒,放在晏如陶面前的小桌上依次打开,里面是雕刻着四象的和田玉。
前几日听闻晏如陶要来巍州,贺宁花了不少钱费心置办:“玉石佩饰极衬郎君风姿,特备此礼。”
晏如陶赶忙起身躬腰,不敢接受,连声推辞。
林翡看他们这般客套生
疏,心中怪不是滋味。如此看来,昨夜回绝他提亲之事,也有些草率。
于是她喊道:“阿耶、阿娘。”
林济琅和贺宁回过身略带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此时开口是要做什么,林翱兄弟俩却屏住呼吸,隐隐有些期待。
晏如陶则是怯怯地看着她,一副全凭她做主的乖顺模样。
林翡确实也没想好怎么同耶娘解释,但众人注目之下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之前收到那封九字的密信,是凌家假冒阿适的名义诓骗。后来凌霄关开战前,也是阿适托幼萍送来密报,我们才洞悉凌赫意图。”
“原来如此,晏郎君竟还多次暗中相助,切莫再推拒!”林济琅顺着女儿的话说道。
林翡上前去扯扯阿耶的袖子:“阿耶,我并非此意……他……他与我实为知交,且……”
女儿鲜少吞吞吐吐,林济琅夫妇更加不解,可碍于晏如陶也在此,总不好问“你二人何时有了交情”,只能等着阿鹭将话说完。
“且晚辈心仪阿鹭已久,还望大人、夫人成全。”晏如陶躬身一揖。
林翡稍稍松了一口气,林济琅和贺宁却是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你……你们何时……”
贺宁比林济琅反应得快,从前以为晏适之与阿鹭不睦,未曾考虑过,眼下一想,实在是佳婿人选!
她笑着去揽阿鹭的肩膀:“你们瞒得倒好,我这做阿娘的都不知晓。阿鹭,你也是,怎的
不早说?”
林济琅却还僵在原地,女儿罕见的三分羞赧模样看得他有些心酸,忽然看见她身后的兄弟俩正在交头接耳、有说有笑,顿时找到蹙眉的理由——
“阿鸿、阿鹤,你们两个早就知晓了?!”
晏如陶倒是没料到,闻言看向阿鹭。
她勾勾嘴角,示意他安心,另一边遭阿耶点破的兄弟俩立刻起身,林翱这个做兄长的只好站出来应答:“看出些迹象,不敢肯定。”
阿鹭看出阿耶有些失落,加上阿适对自家多次援手,阿耶连拿乔都不能,心中定是百味杂陈,她便上前挽着阿耶的臂膀。
“阿耶,我们去你书房,阿适有要紧的事情谈。”
有了台阶,林济琅自然要下,但下之前一细想险些“闪了腰”。
“你如何得知有要紧事?你们昨日私会过?”
晏如陶刚想解释,阿鹭把阿耶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笑得乖巧:“成大事者,不矜细行!阿耶,走呀,先说正事——”
她这般向长辈撒娇的模样,晏如陶也是少见,颇觉有趣,跟在她与林济琅身后,脉脉注视她说话时露出的侧脸。
“晏郎君,小心脚下。”过门槛时林翱提醒道。
“多谢汀鸿兄。”晏如陶应声低头看路,耳垂有些发红。
待进了书房,晏如陶将这两个月深思熟虑后的计划全盘托出,着实将林家人惊出一身冷汗。
“偏安一隅并非长久之计,待世家争出新魁首来,施威也好,固权
也罢,首当其冲的就是有叛乱之嫌的雍、巍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