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165)

屁颠屁颠地跟去雍州,就为了接一个世家子弟?!

看莱阳府的裨将愤愤不平的样子,羽林卫的下军校尉肃声呵斥道:“你追去雍州又有何用?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好生守住你们的莱阳府,来日再听命行事。”

裨将只好领军回莱阳府,回程中军士们议论纷纷:

“我们连夜抽调人手、整顿粮草赶来,怎么就已经议和了?到底打是没打?”

“怎么还有人质落在人家手里?那‘议和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要我说,打仗有能耐的谁留在京里啊?八成是没见过北边老兵的气势直接降了!”

……

在蒋二娘和王春进来前,林翡特意对镜照了照鬓发和面容,门推开的一刹那,她不自觉就将腰杆坐直了。

和家人相处时她向来放松自在,在同窗同僚面前扮作端庄有礼的淑女也已习惯。

可女侍卫是名义上的下属,也是朝夕相处半载的姊妹,皆由她亲自拣选教授,亦友亦徒,她不愿显露憔悴萎靡的一面。

林翡并未生长浸润于整日思索权术驭人的家族中,无论长兄还是表兄,待人都有一番天然赤诚,她自然也不例外。

家族的重担不曾全数落在她肩上,她才能在家人面前偶尔撒娇卖乖。

但这百余人追随至此,确是以性命相托。

不同于在宫中须听命于帝后,在此处她是她们唯一的主心骨,更不必说日后踏进她们从未去过的巍州,亦得靠她寻找容身

之处。

待二人叙完这七八日的经过,林翡心中百感交集。

想到自己藏在灶房的长枪和《金乌枪法》,还有阿鸾送的新枪套也一同被毁了个干净,着实令林翡心痛不已,好在人都侥幸逃出生天。

得知薛银母子平安归乡,林翡也松了口气。虽则薛翰暗通聂檀不利林家,但自家这番遭遇显然也不能全怪在薛翰头上。

况且,他们还肯施舍钱粮、出谋划策,已是仁至义尽,只是不知今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蒋、王二人走出林翡的船舱,示意杨雪娘进去:“女官在等你。”

杨雪娘有些紧张,这还是头一回独自与女官正经说话,她掩上舱门转过身,见女官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来,这边坐着说。”林翡指着一旁的胡床说道,“昨日之事也真是凑巧,换了别的姊妹八成就认不出来。”

杨雪娘笑笑,应声坐下后不敢直视她,半垂着眼说道:“昨日晏郎君除了交代聂炜之事,还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女官。”

方才蒋二娘说杨雪娘有话想同自己讲,林翡就料到了。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不减:“嗯,你讲。”

杨雪娘心知这是极隐秘的话语,只是迫于无奈才托自己转达,她昨夜都没睡安稳,在心里翻来覆去默背这些话,生怕错漏了几个字,辜负了人家的用意。

“头一句,‘我拼出性命也会保下阿鸾,莫要焦心。’”

像是小连江的江水再

次漫过口鼻,酸涩胀痛的感觉从她的鼻腔直通眼眶,林翡掩面,呼气时都在颤抖——

他总能洞悉她最为悬心之事,无须她开口托付,他早已担在己身。

昔日剖心之语犹在耳边,同道而行,他尽的心意历历在目,自己又何时才能回报一二?

杨雪娘不承想到这头一句话就惹得女官失态,连忙劝道:“女官,晏郎君是诚心相助,汀鸾小娘子定会平安无事的。”

林翡的声音瓮瓮的:“无碍,你接着说。”

“噢噢——”杨雪娘眨了几下眼睛,回想道,“晏郎君还说,‘南北若起战火,少不了掀风鼓浪者,莫轻信。’”

“最后一句,我不知听得准不准,当时太过仓促……‘绯花白玉,辗转入囊中。且作慰藉,待来日相见。’”

在杨雪娘看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林翡立时领会,其中的惜别之意无须多言,她细细想着,心绪也已平复下来:“雪娘,多谢你带这些话来。眼下我无物可相赠,且许你一个诺,来日若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尽管开口。”

杨雪娘连忙摆手:“女官言重了!是晏郎君冒死传递消息,擒获聂炜他们也是二娘和秀姊的主意,我不过是捎了几句话。”

林翡攥住她的手,笑得温柔:“是我替私事谢的你。”

杨雪娘从未与女官这般亲近过,愣愣地点点头,脑子里晕乎乎的,最后怎么回的舱房都不知。

林翡却歇息不了。沈植

被单独关押在一间舱房里,明日就要放归,她得趁机下点饵,好给阿适铺条路。

晏如陶收到阿鹭这份“礼”,是和冯、聂诸人齐齐站在天明宫的大殿上,正前方坐着一言不发的主上,而聂司徒刚看完“议和书”,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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