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
“......”
乔南一瞧见远处坐着的沈筵和郑臣,哥俩儿坐一块儿不知在说什么,但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散漫和懒倦。
是那种打从一生下来,就命好到想要得到什么都毫不费力,凭世上人凡有的欲望都被满足以后,敞露出的不屑与惫怠。
乔南一突然问,“你觉得老沈和郑臣像吗?”
“乍一看有点儿,但处久了就会知道,他们区别很大。”
“区别在哪儿?”
苏阑歪了歪头看过去,认真地说:“沈筵长着副老子这一生孤独至死的鬼模样,但他比谁都会疼人,郑臣生就一脸看起来就很会爱人的风流相,其实他谁也懒得睬。”
乔南一在心里补充了句,除下你,他的的确确是谁也不爱。
还好她也不爱他,这婚结的,可谓是势均力敌。
再找不出比他们更般配的夫妻来了。
宋临胡打海摔地坐了过来,“你们听说了吗?齐家冷不丁地被挪出京城了,调令今天下来,我出门时听她在家哭天抢地,婚事也要黄了。”
苏阑表示她没兴趣知道,乔南一倒听她爸说了一点皮毛,齐小姐不知道在哪儿得罪了人,连累得她全家不得安宁。
乔南一直接越过苏阑,往后斜了斜身子冲宋临指了指她的背,宋临也紧点了几下头,用口型说了句,“老沈的手笔。”
苏阑察觉到他的窃窃私语。
她虎起脸问宋临说:“你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有那狗胆子!”宋临端起杯酒就要走,临了也不忘言三语四,“敢说您沈夫人的人还在娘肚子里呢,满京里扫听去,现在谁还敢把嘴往你身上伸掇半句?”
苏阑被他那个正经八百的表情弄得满头雾水。
她指着宋临问,“他骂骂咧咧什么?”
乔南一喝了口酒,“得甲亢了吧也许。”
苏阑点头,“三级起步的那种。”
宋临:“......”
沈筵听见这边的动静,高声问了句,“没悄摸儿喝酒吧阑阑?”
苏阑“啊”的一声捂住耳朵,去了过道看那些新挂上的字画。
引得沈筵直发笑,乔南一也在心里犯嘀咕,这是在养女儿吧?
苏阑才对着一副魏晋时的泼墨画细细看过去,沈瑾之就从外头进来了,她心里头还记着上回苏阑当众呵斥她的恩怨,总不肯给她个好脸子瞧。
沈瑾之漠然从她身边走过时,苏阑也没有理她,却听见杨峥问说:“不是正挽回之舟呢吗?怎么又上这儿来了?”
她把包一扔,“快别提,林静训在住院,他又去看她了。”
苏阑拨开人群,惶惶悚悚的,疾走几步过去,“你再说一遍谁在住院?”
沈瑾之横了她一眼,“你的好姐们儿林静训,谁知道她在装什么鬼!”
她面色苍白的,迷迷瞪瞪往后退了两步,抬腿就向外走。
沈筵忙追了出来,“阑阑!你先别急。”
苏阑惊慌失措得方寸大乱,“她到底是出事了!她两三天都没接我电话,家里也不见她人,我还以为她去了外地散心。”
沈筵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劝着,“好好好,你身子孱弱不能激动,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
苏阑一到301就跑下了车,林静训面容岑寂地在躺在病床上睡着,脸上连半分血色也没有,李之舟低垂着头坐在床边静静守着她。
她没敢进去惊动,只拦住了里头出来的护士,“林静训她怎么了?”
护士在这地方上久了班,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出入高干病房的。
那年长的护士只是说:“林小姐三天前流产了。”
省略了所有撕心裂肺和骇人听闻的过程,只告诉苏阑一个冷冰冰的、无力回天的结果。
苏阑陡然无力地靠在走廊的墙面上,虽然还虚微发懵,但脑中仍盘旋着林静训对她说的话。
“我没见过我爹娘,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只有这个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平安来到这世上,他不能出差错。”
字字犹在耳,可她那个还未曾谋过面的孩子,已不知去处。
沈筵跟上来看顾她,苏阑红着眼眶,像放学路上被抢了手里刚买来的酥糖的小孩子,扶上他的双手,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抹着泪道:“她的孩子没了,老公,就这么没有了。”
他虽不知道前因为何,但见李之舟这般丧气的光景,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免不了暗自喟叹上一句冤孽。
只有先劝住苏阑,“哪有来探病的人,自己好端端先哭上的?也不怕静训伤心。”
说着又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李之舟听见走廊里的动静,魂魄失守地缓缓走了出来,“老沈。”